回忆的生动并不一定代表真实

    二十多年前，美国宇航局的“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发射升空。不久悲剧发生，航天飞机在一万多米的高空爆炸解体，七名宇航员全部遇难。

    一名认知心理学家在悲剧发生之后立即询问了一批大学生最早是如何得知爆炸事件的，并做记录。三年之后，他又询问了相同的人。他发现，每一个人的记忆都发生了变化，而且其中四分之一的人的记忆变成完全错误的。许多人的记忆都从平淡无奇变成了更戏剧化的情节，比如某人最初的描述是自己在跟人聊天时获知的，而三年后就变成了“一个女孩从大厅里跑过，嘴里喊着‘航天飞机爆炸了’”。

    人们常常会认为记忆就像是录影带，每次回忆时只是找出相应时间内的某个段落。但人脑在编码记忆的时候并不是像摄像机那样工作的，它只是会记录下一些碎片。而大脑海马体中的神经网络给这些记忆碎片提供了一个空间，让它们能够在这里重新组合。不管是回忆还是想象，都是在这个空间里构建起来，这就是“场景构建”理论。

    对于碎片的不连贯之处，回忆者会按照自己的逻辑和当下的信念来填补。所以回忆并不是从资料架上寻找光盘的过程，而是每回忆一次都要重新构建一次场景，并且结合了回忆发生时回忆者的想法。所以，记忆总是会发生变化，甚至有时会出现对没有发生过的事件的记忆。

    在人类当中，一种产生虚假记忆的有趣方式是，如果你仅仅假想自己做了某一件事，到后来你可能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做过这件事了。比如有研究人员曾让受试者在校园里经过自动贩卖机的时候想象自己向它跪地求婚。一段时间之后，在受试者的记忆中，真的可能认为自己当时确实在肢体上做过这件事。看起来很不可思议吗？但这样的事情总是在发生：你记忆中自己已经邀请过某个朋友参加活动，但实际上你只是设想过这件事而已。

    (《南方周末》8.8 黄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