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算是一位老城管了。在这行里他已干了将近20年。
在赵阳看来,跟10多年前相比,城管队伍建设和文明执法程度进步了不少,可城管的形象和社会地位却极度恶化。赵阳前不久参加一档电视节目,讨论“城管是否应取消”,争辩看似激烈,有人怒向城管,批得体无完肤。节目后,却有人拍拍赵阳的肩膀,说别太较真,就当是个“娱乐节目”,可赵阳不服气。
无畏
赵阳是南京的一位普通城管队员。
原本,他可以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人,拿着“参照公务员”的工资待遇,生活便风平浪静地过下去。
赵阳却将城管当做“事业”,2002年,他建了个论坛,叫“城管行政执法之家”。他的初衷是通过全国城管间的交流,共同进步。可事与愿违,招来了不少骂名。
论坛初创的2002年,全国各地开始涌现城管抢物打人的报道。可不少城管是“麻木”的。比如有同事扣了瓜贩5个西瓜,拉回局里顺手就剖开了一个;又比如,城管们开车到路边的洗车店,伙计从来不肯要钱——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赵阳开始随身带个相机,四处留意,曝光南京,乃至全国各地的城管丑闻。
城管论坛一度成为一个“曝光台”——有市民举报城管暴力执法的;还有各地城管和协管员为自己维权的;甚至有匿名举报城管系统内贪污受贿的。
赵阳在论坛醒目处留了电话号码,于是忙个不停。
有人打电话来泄愤;有被曝光的协管员,打听到赵阳的单位地址,怒气冲冲地闯来要求道歉;更难应付的,是各地城管系统内的领导,软硬兼施,要求删掉论坛对他不利的消息。
赵阳都拒绝了,因此“骂名”更盛。
在2005年,他给上级领导写了封公开信:我的工作在1年之内数次被调整,频率之高是极为罕见的,我深感困惑,我是用一颗正直热忱的心在说话。我为什么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花费如此大的精力来写文章、提意见?因为我深爱自己的工作……
更大的危机发生在2009年,他写的讽刺性文章《城管执法操作实务》被疯狂转载,数十家媒体找上了赵阳,他差点因此丢了工作。
更多的人知道了赵阳,赞他为“城管深喉”,还有人称他叫“城管队伍里的鲁迅”。
成熟
名声大了,处世多了,赵阳也自认“成熟”了。
他不再激愤于一时一事的曝光,而将注意力放在监督“有共性的事”上,将精力集中于如何解决当下城管体制中的诸多问题。
他认为城管能否与小贩沟通好,关键在于执法人员的社会阅历和沟通技巧。于是赵阳翻遍图书馆,找了《民警与群众沟通技巧》,研究其中的手势、眼神、语气。他自费到全国“考察”,写成“城管考察报告”。
如今,他渐渐很少在论坛上发表长文章,而将主要“阵地”转移到微博上,以简单中肯地点评城管新闻事件、反省城管执法矛盾根源为主。因为高频率的更新,以及对城管事件的专注,很快,赵阳在微博上与更多的城管朋友有了互动,全国几乎所有的城管官方微博都与他互相关注。
新城管问:师兄,现在越来越多的小贩带着孩子摆摊,咱们一管,就有媒体说城管不顾孩子的感受,伤害了孩子幼小的心灵,可是城管又不能不管,你说怎么办好呢?
老城管沉思片刻:那咱也找小学生当城管去执法,社会实践可以当小贩为何不能当城管?“以毒攻毒”嘛……
赵阳有“野心”,他觉得改变基层城管们的观念效果甚微;他想做的是影响全国城管领导群体的观念,进而逐步改善城管问题中的诸多细节。不过,这不该只是一个城管的奋斗。
(《解放日报》7.30 孔令君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