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风景

    在今天的环境中，迷失自我很容易，在清晰判断方向之前，我们往往已经被来自各方的压力裹挟进种种洪流里，趣味下滑来的自然而然，坚持独立价值甚至是近似放肆的表现。害怕被孤立、被为难、被淘汰，成长是与环境对抗和妥协、与同伴比较和竞争中的螺旋式上升，坚持下去，需要绝对强大的力量。

    我心中的力量，来自读书，读书丰富着我的生命体验。众声喧哗，心中自有风景，读书是可以在方寸之间受万物之备的事，林泉之美输之多矣。

    小学时的夏天，放了暑假，幽长幽长的中午，全世界都在午睡。院子里，我抱着最爱的童话窝在摇椅上，痴迷地读着。夏日的阳光从头顶花架上顺藤而下，在胳膊上投出蜂蜜色的影，浇湿的地面偶尔趁着溜过的小风升起些微凉意，似有似无地撩拨着什么。那是我一个人的世界，也是我童年记忆中最静谧美好的时刻。父母虽也带我去过不少景点领略山川之美，然而都不曾有那时刻的专注之美深入我心。风光之美多是即时的享受，心中的风景之美却是可以随时光流转沉淀、反复、叠加的欢喜。

    时序更迭，进入中学，涉猎也广泛起来。古典诗词、名家散文、历史随笔、各类小说，重门洞开，真要时时有目不暇接之惑了。同学好友之间以互相借书阅读为乐事，因某本书某段文字生发出来的种种奇思妙想常为我们的交流凭添许多趣味。拿小说里的人物来附会调侃某个好友、模仿某位作者的腔调作文或是模仿某个典型人物的口吻说话逗趣，都是寻常的事。父母说要珍惜这样的读书时光，因为在更长的人生旅程里，读书会是自我的事。我知道他们这话里的深意。

    有次北海乘船，春风温软，从书包里翻出当时正迷着的周作人先生的《雨天的书》，读到“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虽然是无用的装点。”当时觉得真是好极了。身边的风景与心中的风景契合，还有什么多余的奢求呢？

    2014年的暑期刚过，我进入北京四中读书，开始高中生活，学习必然要紧张很多。也许，未来三年里，我会少有闲暇顾及随意的阅读，但书籍的力量之能使人终身受益，而不为短暂的经历掩没，甚至历久而弥坚，正是因它具有一种我们称之为“潜移默化”的效力。

    四季昼夜可以雕琢草木山光，心中有风景的人不失乐园。何况，于学习、考试中积累知识，亦如同为人生架构筋骨，为乐园铺垫富有营养的土壤。杨绛先生也说“读书钻研学问，当然得下苦功夫”，读书“乐在其中”并不是讲读书是件纯粹享受的事儿。事实上，在自得其乐的读书与清苦钻研的读书之间，论趣味，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只有内心不够坚定的人，才斟酌二者的差异。通达者知道，时间易逝，顾盼易失，前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