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琴
人们喜欢口琴,是因为它小小的不起眼,然而声音又那么具有穿透力,充满久远、朴素、温暖的气息,似乎一下子就能把你带回过去……
人们喜欢、热爱一件东西(喜欢、热爱一个人也是)是因为有着与之相关的记忆和气质(气息),处处闪耀着时间的记忆和秘密。而记忆,并非一定是从现实经历而来,它有时来自未来和某种神秘。
“吹口琴很性感,令人浮想联翩,想到情爱和亲吻。”有一次演出结束,在后台一位索要签名的姑娘说。
手风琴
我时常梦见自己是个职业手风琴手。魔鬼辞典里说,手风琴是一件宜于表达刺客情感的乐器。要是这么说,我猜想,刺客定是浪漫不羁,多情疯狂的,犹如手风琴的松松紧紧、感伤跳跃、优美激情、洒脱自由。
手风琴较其他任何乐器最大的特点是欢快与忧伤并存,右手的旋律是感伤的,但左手的节奏又是欢愉的,它们同时缓慢而跳动地展开着,盛开着。而这一点也许就是生命的意义,一如我们中国人时时注重的“阴阳”并存且转变。
更重要的是,它赋予忧伤节奏和秘密。
口哨
口哨这件“乐器”每个人都拥有。可是如同别的乐器一样,有的人不管下多大功夫就是学不会它,而有的人根本不用学,就会,仿佛与生俱来。可见学不会的人该有多么着急:一件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却无缘受用。
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吹口哨,只要熟悉的曲子,都能吹。当时左邻右舍都夸我口哨吹得好。结果被一个来我们家串亲的远房表哥打败。他的口哨更加悠远嘹亮,而最主要的是,他吹口哨的时候,不像我一样,需要撅起嘴巴,而完全和平常一样,不动声色的。所以他吹口哨,不知情的人根本不知道出自谁口。
上个年代,常看到这样的画面,几个孤寂又轻佻的小伙子站在街边,看见一个漂亮姑娘远处走来,就吹了挑逗的口哨。姑娘急速走过,骂声“流氓”,小伙子们丝毫不在意,继续孤寂而轻佻着。现在想来是一幅生动而有趣的场景,吹口哨的小伙并非都是“流氓”,若是流氓直接就上去动起手脚了,何劳嘴巴!也许他们是借口哨来吹响心里的孤独、空虚和欲望吧。
大提琴和小提琴
如果说大提琴是个有着无数情感故事、宽厚温柔、略带一丝神秘和感伤气质的老男人。那么小提琴就是一个轻盈俏丽、妖娆缠绵、略带一丝引诱气质的俏女人。
二者共同的气质是“性感”。大提琴的性感,一如夜晚的河流,欢腾而沉默,无声无息地流淌,如时光和记忆一样悄然注入人们的心灵。而小提琴的性感,犹如清晨黄鹂鸟的鸣唱,再次激荡起平息在夜晚渐去的欲念。
而它们的相遇,是寻常与亲切,是满足与孤独,是瑤璨与永恒。
冬不拉
冬不拉响起,似乎看见了一种优美而坚定的行走。短暂的行途抑或长途的迁徙,都在一曲冬不拉的时间里显现又消隐。
王洛宾老先生收集的民歌《都达尔和玛利亚》里,我们听见了玛利亚对都达尔的热切呼唤——
今天晚上,请你过河来我家。
喂饱你的马儿,带上你的冬不拉。
在此,我们感受到了呼唤,是玛利亚和都达尔对爱情的热切期盼;对生活的美好憧憬与赞美。
在一曲冬不拉的时间里,青鸟唤醒了黎明;沙漠出现了绿色;戈壁等来了驼铃;生命获得了宁静。
曼陀林
有人说听到曼陀林的声音就想恋爱。我问是不是因为看了尼古拉斯·凯奇出演的那部著名的电影《上尉的曼陀林》。她说没看过,也不知道有这么一部电影。她说曼陀林的声音令人颤抖又愉悦,是爱情的滋味。不,确切地说是初恋的滋味、初尝禁果的滋味。总之它是清脆的、明亮的。有着灵与肉的酸涩的弹性。
(摘自《在各种悲喜交集处》,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10月版,定价:3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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