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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摘 2013年07月01日 星期一

    尺素风雅:致渐行渐远的书信年代

    周作人俞平伯的尺牍之音

    周作人 俞平伯 《 书摘 》( 2013年07月01日)

        书信,曾是人们交流信息和情感的一种传统方式,它承载的不仅仅是一种怀旧的情绪,更是一种文化,一种历史的记忆。虽然书信正在悄无声息地渐离我们的生活,但那份美丽,依然值得我们永久地回味。

        书信是人生一道美丽的风景,我们怀念那用笔带着心血书写思念的年代,那人情似纸般纯净的年代,那不假修饰、任情感真诚渲泄的年代,那为朋友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年代。岁月会流逝,往事会淡漠,无论岁月怎么发黄,那不染尘埃的情感,终会在记忆发黄的纸页上留有痕迹……

        俞平伯是周作人的学生。读二人的尺牍集,见到他们谈天说地的文字,诗意卷着思想之光,京派文人的音容笑貌都有了。其中,他们交往的脉络,历史、民俗、审美、时事、天气,均有涉猎。文字呢,文白相间,大有晚明之风。在政治多变,世风浮躁的年月,他们却静心无为,品玩古董,笔带闲情,书斋里的迂腐和聪慧都有,在轻松的对谈间,心中最本然的东西扑面而来。

        1922年3月27日

        平伯兄:

        ……

        对于你的《诗》上边的议论(俞平伯在1922年1月《诗》月刊创刊号上发表《诗底进化的还原论》认为:“好的诗底效用是能深刻地感多数人向善的。”他说诗有三个条件,即:感人、感人向善以及所言者浅,所感者深),我略有意见发表在《晨报》上,不知见到否?我近来不满意于托尔斯泰之说(指托尔斯泰在《艺术论》中所阐述的观点。他反对以美为艺术的鹄的,主张以宗教意识——向善——代之),因为容易入于“劝善书”的一路,汪敬熙君在《小说月报》通信也已说及了。你自己以为作诗还不能实行你的宗旨未免是缺点,在我看来并不如此。我觉得你的抒情之作实在要比《打铁》(俞平伯新诗,发表于1922年2月15日《诗》月刊第1卷第2期)为胜,不知以为然否?我以为文学的感化力不是极大无限的,所以无论善之华、恶之华,都未必有什么大影响于后人的行为,因此除了真是不道德的思想以外(如资本主义、军国主义及名分等),可以放任。譬如私产制及买卖婚都应该算作不道德,但如恋爱上的占有的欲望,在事实上固然不能灭他,在文艺上自然也可以许其存在了,倘若严格的说来,这也是私有制之类,不宜于加入,如此则万不会再有热烈的恋爱诗出现了。我以前很佩服托翁之议论(至今也仍有大部分之佩服的),但现在觉得似乎稍狭一点了。

        弟周作人

        三月二十七日

        1925年8月21日

        启明师:

        有一不署姓名的古文一篇,颉刚疑是明人作。您看看是吗?还是近人作的呢?标点是我加的。文看完仍见还。

        学生平伯 八、廿一

        1925年8月22日

        平伯兄:

        来信敬悉。那篇文章读去似系明人之作,昨适玄同亦在,请他看亦云当系明季人,至迟亦当为清初也。前尹默约我教孔德(孔德学校,学生多是北大教职员子弟,教师多由北大教授兼任。)的中学国文(散文),冒昧答应,现在心绪纷乱,无心看书搜教材,觉得一定弄不好,想请人代去,不知你有工夫每周去两小时否?

        八月廿二日,作人

        (注:不署姓名的古文一篇,其实是俞平伯自己写的散文《梦游》,后于1926年1月25 日发表在《语丝》第63期。俞平伯在《梦游》的跋中说:“临了我还要讲一笑话:就是这文脱稿以后,不属姓名,叫朋友们去猜。他们说大约是明人作的,至迟亦在清初。可差得太多了!我应当说:‘不敢当!’这三个朋友中,有两位实是我的老师,那令我更加惶恐了。”)

        1926年6月30日

        平伯兄:

        今日《京报》想已见到,第七版上有一篇妙文,大骂适之,而说你是适之的“大弟子”,(“大徒弟”?如悟空之于三藏乎?)此种文章同不值一笑,但可见精神异常的青年之多。丁在君(丁文江,字在君)几乎以“袁许”(唐代袁天纲和汉代许负的并称,二人皆以精通相人之术著称。)自居,未免稍滑稽,然而一面以“袁许”视人者的确不少,二十五年的教育之力终于无效,遗传的势力真大得可怕。近来有兴致做文章否?闻小峰说《语丝》稿又不多了,请随时给我们一点。我是什么都做不出,偶然写一篇,亦只可在副刊上发表,难得较成片段的东西也。

        六月三十日,作人

        1928年3月18日

        平伯兄:

        《新月》中有一篇适之的关于《红楼梦》的文章(指胡适作《考证〈红楼梦〉的新材料》一文),送上借给你一看。《西湖梦寻》(张岱所撰笔记)如已不用,乞费心饬人放在孔德本校为荷。尊序尚未动手,虽然极想早还此“债”,以便再设法还绍原之债也。

        三月十八日夜,作人

        1928年3月24日

        平伯兄:

        《新月》便以奉送,因我已另得一册了。贴来邮票恕已没收,但别换一枚贴在信面,请寄到时收下可也。春雨如酥,庭中丁香大有抽芽之意矣。

        三月廿四日,作人

        1928年3月25日

        岂明师:

        《新月》见赠,谢谢。昨接圣陶书言《杂拌儿》已寄到,……    

        [附注]外史氏曰:“大有满城风雨近重阳之意云。”

        丁香有抽芽之讯,视之良然,然春色虽近而春风如此亦可厌也。再有一星期便值春假,又可偷闲旬日。做先生日为逃学之谋,殆非所宜;然而除“执教鞭”以外,士农工商更无一事可为,此其所以可图也。至于文坛望之瑟缩,因久已为他人一手所奠定矣,再不知趣,曾跑龙套之不若,是决不可!

        《西湖梦寻》想早收到。《语丝》上之“白木”,其老人之化身乎?

        (此纸类女学生写情书之用,遂戏效其簪花格云耳。)

        学生平伯上

        三月廿五,大风之日

        1928年4月11日

        平伯兄:

        放春假五天,有四天在外奔走,吃了五回酒席,比不放假时尤忙,从今日始又可少收放心,觅闲读一点书写一点字了。前日在琉璃厂买到一本《西湖梦寻》,丁刻旧印,前相示白纸本中有两纸空白(注云原缺),而此本则并不缺也,盖缺版两块而不复补刻,姑以白纸搪塞耳。匆匆不尽。即须出城去了。

        四月十一日上午七时,作人

        1928年4月16日

        岂明师:

        接绍原来信云:已搬到下板儿巷十五号,大房东是顾子才(即顾柏年,字子虬。顾颉刚之父),你听见了,包要吓一跳。我却并未吓一跳,因为我压根儿把顾子才那个人忘却了,——或者是吉冈(即顾颉刚)的老子吧?难说,是!

        开明来信附一阅。明知讨厌,亦事出无奈,老人当勿怒也。

        丁香开后开海棠,北京之春光疾哉!

        学生平伯上

        1928年5月25日

        平伯兄:

        前请齐白石刻了一方印章,现已取来,觉得颇有风趣,特以呈览,不知以为何如?此公年将近七十,恐其如吴昌硕之停止不刻,故特去求刻一块也。又有陈师曾刻二印,并附在下面。玉泉带回两瓶来乎?

        五月廿五日,作人

        1930年7月30日

        平伯兄:

        有日本友人云在山口地方听到杨贵妃墓的传说,并照有相片,因兄系主张杨妃不死于马嵬者,故以一份奉寄,乞收阅。据传说云杨妃逃出马嵬,泛舟海上,飘至山口,死于其地,至今萩及、久津两处均有石塔,云即其墓也。下月初闻凡社(20世纪20年代在北京的郭绍虞、陈垣、金岳霖、许仕廉、冯友兰、熊佛西、黄予通、许地山、徐祖正等大学教授组成的一个团体,常有宴请、聚会活动,增加交流与沟通。还曾编辑过“凡社丛书”)将聚会,想兄可往谈。

        作人  七、卅

        1930年8月6日

        平伯兄:

        关于杨贵妃的传说,虽经石桥丑雄君(现任日使馆宪兵队长,亦是一个歌人)说过,却不甚记得,只存大概了。据云妃飘海遇风,至日本,中途宫人多死,她自己亦已垂死,由其地蔌(Hagi)氏收养,不久亦卒,遂葬其地,至今蔌氏生女多美人,而亦多命薄,与杨妃相似。又云明皇后为妃造一佛像,送往寺中(墓皆在寺中)供养,为祈冥福,使者不知其地,便留置京都某刹(石桥君说出寺名,惜忘了),其后该寺闻耗往取,而京刹不肯予,终乃另造一像,并中国原物分置两处,但亦不明孰为庸物,(此一节系我忘记问,或者石桥君知之亦未可知。)此外恐尚有传说,只得再行探访矣。匆匆。

        作人,八月六日

        1930年8月8日

        平伯兄:

        永和十年砖于民国初年以银数钱在绍兴购得,放在寒斋已十余年,终未上蜡,几乎视同凡瓦,今拟令其移驻尊处,未知容许否?如以为可,乞于便中来敝斋时携去为幸。“玄玄”公(朱自清。他曾作散文《南行通信(一)》,署名玄玄,故周作人戏称之。)何以无续讯,在船上恐又受“茶房”的优待,令人想起他的那篇文章也(指朱自清散文《海行杂记》,文中述说了轮船中的茶房所表现的种种势利以及船客的无奈,感叹“在现在便利的交通之下”仍从心理上感到“行路难”)。

        8/8  苦雨

        1930年8月11日

        平伯兄:

        来札及词同时收到。杨妃传说或可发表(遵照周作人的建议,俞平伯作了《从王渔洋讲到杨贵妃的坟》。文中全引周作人1930年7月 30 日和8月6日的两封信。文章分析了杨贵妃在日本的种种传说,揣测:当时白居易“会不会以听了这种谣言,才去写《长恨歌》。所渭海山蓬莱,就隐隐约约指了日本?或者是《长恨歌》既传诵海外,有日本的俞平伯之流猜出《长恨歌》的夹缝文章日后造出该项流言来?这两个假定都有点可能。无论你采用何种,对于鄙说的估价总不无小补”),唯希望兄能为之加上一顶帽或一双靴,斯更善耳。“玄玄”公如戴方眼镜,甚佳,——其实不佞乃颇想请托,因有一金公亮来找我说拟离杭来燕也。匆匆。    

        八、十一,作人

        1935年1月上旬

        知堂师:

        今岁元旦,敝区(内一区)忽强迫民居一律悬旗,每旗纳费五角,不悬云须罚款五元,于是一片红光与素雪相辉,诚足以壮观瞻也。唯闻闾巷中纳此五角有稍稍为难者,谑而近虐矣。何不食肉糜犹假想之词,此则迹似强迫,叹古人之愚真不可及耳。此是一件。顷关外人来言,塞上风云变幻未可乐观。铜山雒钟固在意中,此又一事也。一九三五年才过数天便如此,“磨咕”流年似乎欠佳,而吾辈偏不甘伏枥,其志良可嘉也。兹随函奉呈康德元年邮票数种。又,书值六元,既已叨光减价之益,又得佳籍,感荷感荷。敬颂

        起居

        学生平伯顿首

        (摘自《周作人俞平伯往来通信集》,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年1月版,定价:5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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