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7日,浙江省宁波市文化遗产管理研究院公布了江北区慈城镇东门村遗址考古发掘成果。这是一处延续5000余年的聚落,从中发掘清理出各时期遗迹现象179处,出土完整或可修复文物标本近600件。出土的遗迹、遗物中,一件春秋战国时期鎏金铜带钩,在浙江地区较为罕见;一处汉晋水井群,系宁波地区首次发现。最为难得的是,该遗址遗存年代从史前至明清可划分为9个时期,历史发展的连贯性非常少见。
1.从史前到明清,延续5000余年的文化脉络
东门村遗址位于宁波市江北区慈城镇东门村旧址。遗址北部和东部原本临近小山丘,大体处于C形山岙内,分布面积约18000平方米。
2020年7月至11月,经国家文物局批准,宁波市文化遗产管理研究院联合江北区文物管理所、中国人民大学和中央民族大学在遗址西部开展了1500平方米的抢救性考古发掘。
遗址堆积北高南低,呈缓坡状,深度2.5米至3米,年代可划分为河姆渡文化四期、良渚文化、广富林文化、马桥文化、商周、春秋战国、汉晋、唐宋和明清9个时段,最早可追溯到5600年前。主体遗存年代为新石器时代晚期至青铜时代。
“东门村遗址从史前一直延续到明清,直至近年都有村落。5000余年的文明序列几无间断,很罕见。”宁波市文化遗产管理研究院馆员、东门村遗址现场负责人丁风雅解释道,以前在宁绍平原发现过很多史前遗址,但是史前遗址之上的历史文化层要么极少,要么被晚期的人类活动破坏殆尽。
东门村遗址的延续性、连贯性为探究聚落空间形态变迁提供了很好的案例。“从中可以知道不同阶段人们的居住区是不一样的,每个时期聚落的规模或等级是不一样的。”丁风雅说,遗址出土了一件春秋战国时期的鎏金铜带钩,钩面有多道凸脊,通体鎏金,在浙江地区较为罕见,鎏金铜带钩是当时贵族的奢侈品,说明这一时期聚落等级较高。
2.发掘广富林文化遗址,填补宁绍文化序列此段空白
出土的文物中,有一批陶器显得与众不同。它们被发现于遗址第4层和该层下遗迹单位,距今约4200至3900年。典型陶器有素面侧扁足鼎、釜、细高柄豆、鬶、条纹杯、肩部饰刻划纹的瓮和罐、圈足盘、盆等。器表纹饰常见压印绳纹、篮纹、方格纹或刻划错向斜线纹、相交斜线纹、交叉纹、水波纹等。
“无论从器物类型、装饰手法,还是纹饰图案来看,这都具有典型的广富林文化特征。”丁风雅说,广富林文化为新石器时代末期的一支考古学文化,以上海市松江区的广富林遗址命名,主要分布在环太湖地区。目前江、浙、沪已发掘的广富林文化遗址不到10处。
环太湖地区地域广阔,广富林文化有没有延伸到杭州湾南岸的宁绍平原?“我们以前不太清楚,因为只在慈城小东门遗址零星发现过此类陶器,且数量少、证据不充分,体现不出整体文化面貌。”丁风雅说,本次在东门村遗址出土的广富林文化遗存非常丰富、典型,填补了宁绍地区文化序列上这一时段的空白。
这同时也表明,从广富林文化时期开始,宁绍平原和环太湖区域从文化分野逐渐走向文化融合。而在此之前,二者之间有着不同的文化序列。比如,当环太湖区处于马家浜文化、崧泽文化时期时,宁绍平原处于河姆渡文化时期。
马桥文化紧随广富林文化之后,该时段相当于中原地区的夏商时期。在东门村遗址第3层及被该地层叠压的房址、灰坑、灰沟、水井及大量烧土堆中,考古人员发现了距今约3900至3200年的马桥文化遗存。该阶段陶器器形最为丰富,包括鼎、罐、豆、钵、盆、三足盘、觯、觚、杯、支脚、陶垫等,也发现有刀、锛、斧、犁、凿、戈、镞、镰等石器。此外,还发现有铜渣、表面有铜绿的石棒和铜器足,疑似存在与铸铜相关的手工业遗存。
3.首现汉晋水井群,解锁古人水源“密码”
汉晋水井群是本次东门村遗址考古的重大成果之一。该水井群共有四口,按井壁材质分为砖、石和土圹三类,类型丰富,系宁绍平原首次发现,为了解宁波先民造井技术和用水历史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实物资料。
“汉晋时期,一般有频繁的人类活动或者一定规模的聚落才会形成水井群。而东门村遗址能够出土类型这么丰富的水井群,特别难得。”丁风雅说。
更让人惊喜的是,水井群保存得非常完整。其中两口砖砌水井,每层均用8块汉晋钱纹砖上下单转横向错缝叠砌而成,平面呈正八边形,“砖壁及砖的砌法都非常规整”。另外,考古人员还在石构井中发现了半个陶井圈残件,说明这里可能存在用陶井圈构成井壁的“高级”水井,这种构造不仅能保持井水干净,不让泥沙渗入井中,还能加固水井,防止水井坍塌。
其中一口水井存在人为毁弃迹象,内填4根圆木,上部堆满大石块。东晋末年,宁波句章故城残毁于战乱之中,而东门村遗址距离句章故城只有6.7公里,可能会受战乱波及。这口水井的填埋毁弃行为或可旁证这一段历史。
此外,东门村遗址所出土的唐宋遗物以韩瓶和青瓷碗、罐居多;明清遗物主要为青花碗、盘、盏等。这两个时期,东门村为慈城古城城外的一个普通聚落。
东门村遗址出土遗存之丰富、文化序列之完整,在浙江地区较为少见。为此,宁波将已发掘的核心区域进行原址回填保护,建设小型遗址公园,并将保存较好的汉晋砖井作原址展示。
(本报记者 曾毅 本报通讯员 干杉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