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谢霆锋”

    【人生三昧】  

    那日偶遇“谢霆锋”。

    “谢霆锋”不是谢霆锋。他没有谢霆锋的俊逸、潇洒，也没有谢霆锋的光鲜和亮丽。如同漂泊在岁月之河中还没有找到彼岸的一叶扁舟，他的脸上甚至有几分憔悴，目光中有几分迷离。可是，他把谢霆锋的代表作《因为爱所以爱》演绎得动人心扉。

    那是去年冬日的一个傍晚，我和“谢霆锋”在三亚偶遇。

    那时，北国的冰雪已经遮蔽了所有的绿色，地处北纬18°的三亚却是绿树葱茏，鲜花盛开。暮色降临时，灯光亮了，锣鼓点响了，一群俊男靓女在小区旁搭起的舞台上载歌载舞。台下黑压压一片附近小区的居民，大都是像我一样从北方飞到海南的候鸟。

    就在这一刻，我听到了“谢霆锋”的那首《因为爱所以爱》。

    谢霆锋不是唱功拔尖的艺人，却是声音极具特色的歌手，他的演唱从心底自然而然流出，温暖着你，感染着你。站在舞台正中的这个长发披肩的小伙子，把谢霆锋的韵味演绎得惟妙惟肖，以至我一时竟有些恍惚，真的以为那位巨星从万人瞩目的云端走进了人间烟火。

    一曲唱罢，在观众的掌声和尖叫声中，“谢霆锋”一跃跳下简陋的舞台。

    他候场的时候，我们有了短暂的交谈。他告诉我，他是一名行走歌手——这是他给自己的定位，他拒绝“流浪”两个字。因为流浪意味着漂泊、迷茫和没有目标；而他目标明确，就是要用歌声来表达自己对生命的感悟与热爱。在行走的过程中，这种生命的体验才会更为厚重与深刻。他已经走遍了大半个中国，乡间的集市、城里的广场、北方的酒吧、南方的大排档，都留下过他的歌声，演绎过他的故事。随团或者单飞，一切由心牵引。单飞时，一个麦克风、一套简单的音响，便是他的全部行囊。生活窘迫的时候，他卖过报纸，摆过地摊，无论以什么方式谋生，音乐总是伴随着他，像洁白的栀子花，一直开在他行走的路上。他品尝过冷漠，也收获过激情；邂逅过怦然心动，也一个人在寂静的海岸线迎接过黎明。无论窘迫抑或艰辛，只要有了歌声的陪伴，他就会觉得蓝天无限高远；在海天相接处，总有一轮希望的太阳，它洒下的金辉是那么迷人而璀璨。

    最难忘的一次经历在两个月前。

    枕着涨潮的涛声，望着像钻石一样镶嵌在夜空中的点点繁星，他在海口假日海滩的一条路椅上睡着了。或许是连日的奔波，或许是子夜的海风仍然潮冷，第二天早晨，他的头仿佛被戴上了一个木箍，异常沉重。游人的笑语变得遥远，身上的疼痛却格外真切。恍惚中，传来一声焦虑的呼唤，那声音温暖并充满母爱，犹如天籁：“孩子，你怎么了，烧得这么厉害！”是一位东北大妈。接下来发生的事儿，是不落的星辰，永远镶嵌在了他生命的天幕上。大妈带他去了医院，在住院治疗的那几天，大妈和她的家人始终陪伴着他，端水、送饭，让在外漂泊的游子感受着家的温馨，末了还为囊中羞涩的他结清了医药费。告别的时候，他向大妈深鞠一躬；一转身，已是泪流满面。他没有回头，他不愿意让大妈看到脸上的泪痕。

    我被“谢霆锋”的诉说深深打动了。

    他在城市的边缘游走，在艺术的殿堂驻足。内心纯净，像一潭清澈的泉水；意志坚定，如一首写在长空的诗行。不过，我希望他即便生如苔花，也能像牡丹那样有一次热烈的绽放；不仅是为了吐露生命的光华，也许生活境况会因此得到彻底改变。听了我的建议，“谢霆锋”反问我：“你是作家，肯定知道泰戈尔的那句名言：鸟翼一旦系上黄金，就再也飞不高了。你的写作是为了表达对生活的感悟，我的行走和歌唱是为了追逐心灵的自由。再者说，大衣哥、草帽姐虽然通过选秀一举成名，生活质量大为改观，但这只是个案。事实上，唱功和实力并不逊色于他们的许多普通人，在各类选秀节目中只是昙花一现。因为世俗意义上的成功，需要多种因素的契合，与其羡慕别人，不如活好自己。”我没有想到，一个只有高中文化程度的行走歌手，居然具有这样的心智。它折射出来的超然与旷达如同珍稀的矿藏，可以化蛹成蝶，点石成金。但我还是执着地动员他参加一些电视台的选秀节目。让自己的演唱接受一次专业的检阅，这和他的追求并不矛盾。“谢霆锋”略一沉吟，或许是怕拂了我的好意，说行，会认真考虑我的建议。

    “接下来，欢迎我们的‘谢霆锋’为大家再演唱一曲《黄种人》。”“谢霆锋”冲我歉然一笑，纵身跳上舞台，张开双臂，向鼓掌欢迎他的观众致意。

    五千年终于轮到我上场

    从来没有医不好的伤

    只有最古老的力量

    所有散在土地里的黄

    载着顽强飞向东方

    望着舞台上深情演唱的“谢霆锋”，我突然有一种想吼的感觉。我知道，我心中的那一团火被“谢霆锋”的歌声点燃了，这就是音乐的神奇之处吧？正如贝多芬所说，“音乐应当使人类的精神爆发出火花，音乐比一切智慧、一切哲理都具有更高的启示”。音乐可以穿越语言、种族、地域和信仰，引发人们情感的强烈共鸣；正是无数个“谢霆锋”的坚守与追寻，使我们的生活变得丰盈、绚丽和饱满。

    我不能确定“谢霆锋”会不会出现在《中国好声音》或者《我是大明星》一类的选秀舞台上，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谢霆锋”有自己的诗和远方。

    （作者：杜卫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