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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8年05月27日 星期日

    把相机对着百姓 自自然然的日子

    作者:本报记者 马列 《光明日报》( 2018年05月27日 11版)

        2012年9月,西安交通大学新生军训。    石宝琇摄

        【底色访谈】

        石宝琇,1950年生于西安,下过乡,做过工,1974年开始从事摄影工作,作为“陕西摄影群体”成员,曾参与渭河流域人文地理考察、陕甘丝绸之路大型专题采访等;曾任陕西省摄影家协会副主席、香港中国旅游出版社采编部主任;出版个人著作《图说36年》《唐蕃古道》《追溯无定河》等。

        在四十多年摄影生涯中,石宝琇始终坚持着最初的理念——用摄影直面社会,定格自然与真实的人本生活。他对摄影众多其他类别兴趣寥寥,始终关注并研究摄影本体的纪实功能。石宝琇说:“只要你的照相机明对着百姓自自然然的日子,也同时暗对着自己的良心,那你拍的照片就有可能不被历史遗忘。”

        近日,本报记者就纪实摄影创作对其进行了采访。

        记者:您最初是怎么干上摄影的?

        石宝琇:我原来是下乡知青,1971年招工到了铁路系统的采石场,后来调到宝鸡铁路分局工人俱乐部当美工,平时就是刷标语、画漫画。干了不到一年多,摄影干事调走了,他们就让我去拍照。但我不想拍照,我还是喜欢画画。因为我当时认为,照相没本事,一照就“像”,没有创造力。最后我基本靠自学,一干就是10年,33岁到了工会宣教科当指导员,依然在拍照。

        记者:一开始觉得摄影没有创造力,后来是怎么转变思想的?

        石宝琇:后来真正进入了摄影的世界,才发现要想把看见的东西抓拍到合适,构图、瞬间、表情都很好,真是不容易。越深入越知道摄影的难处。当然,最关键的并不是摄影的技术,而是自己对摄影的意义有了更深入的理解——摄影是直面人生的,它能把一个鲜活的人的生命动态一瞬间复制下来。

        当用摄影定格了人性和人生的时候,这就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拍个美人或者美景,这些都没劲儿,关键是要把活泛的人物最打动你的某个瞬间或情态抓住。正是因为这种近似偷袭的成就感,才让我对摄影的痴迷越来越深。

        记者:在众多艺术形式中,这种捕捉与定格的能力或许只有摄影才能做到。就像您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摄影是唯一不能虚构的艺术。”

        石宝琇:对,这是摄影的根本价值。我一直对摄影的许多其他类型不太感兴趣,因为摄影的根本就在于纪实性。摄影的纪实性就是把生活里值得保留的瞬间复制下来。摄影的天性就是复制,但只有客观发生的、自然固有的才能复制,如果是莫须有的就没法复制。其他的文艺形式——绘画、文学、雕塑等,不管现实有没有发生,都能凭空创造出一个形象来。

        从这方面来说,摄影是极受局限的,但是正因为这个局限性,才有了摄影的一条鲜亮生路。当我钻到这个牛角尖里的时候,才懂得摄影的命门。我挖到摄影的根了,之后就顺着这条根一直走,几十年没变过。前两年我做了一个文论集,是自己从20世纪80年代到现在所有文章的合集。我交给朋友编辑,他看过后说:哎呀宝琇兄,你这40年没变啊,你的文章自始至终就一个调子。

        记者:在很多文章中您都提到自己信奉“自然主义”,怎么理解?

        石宝琇:我拍照时,基本不干预拍摄对象,也不受外来意志力的影响,完全由自己来判断被摄对象的价值,并且这个价值是自然存在的——一个是我的脑子里的自然存在;一个是客观的自然存在。二者若有碰撞,快门就响了。

        记者:随着时代的发展,不同摄影类别甚至艺术类别有越来越多的交叉和融合。您怎么看待这些变化与趋势?

        石宝琇:这些新的创作形式也是一种思路、一种手法,不能轻易否定。因为总会有一些人,他们是想借用摄影的一部分和其他一些信息共同组合成另外一种新的呈现形式。

        但是,我觉得这些所谓的变化与趋势不足为奇。摄影的社会功用不在这儿,而是体现在真正扎根记录人民生活中,在老百姓每天真实发生的悲和喜里。对于每一个摄影者来说,好好熟悉自己的相机,熟悉每一个功能、配置,直到你能娴熟无比地使用它,随时都能自如抓取到被摄对象最理想的形象——这个永远是摄影的正途。

        记者:您觉得坚守传统和突破创新会有矛盾吗?

        石宝琇:绝对不会。但创新不是设计或提倡出来的,而是人或事物在发展过程中一种自然的抬高、扭转或者嬗变,必须是自然而然的,不是琢磨、追求出来的。

        记者:除了拍照,您还策划编辑了很多图文书——《中国民间体育》《图说春秋:五个人的六十年》《华县皮影档案》等。在编书的过程中,您有什么感触?

        石宝琇:编书是一个对图片再认识的过程。摄影者是在客观现场发现画面,然后将其变成了一个有意义、有价值的平面图像。当这些画面再次摆在面前,需要去鉴别、选择、组合的时候,这就是编辑。编辑与拍摄相同的地方就是同样要对形象进行视觉判断,但是编辑的这个判断还包含一种理性思维的过程。当然,不同的书,编辑手法也不尽相同。

        记者:2014年,您成立了陕西省人文地理摄影协会,为什么成立这样一个协会呢?

        石宝琇:一个是当时想做些事,需要一个组织机构;再一个,我一直想组织团队来做人文地理摄影的专题故事。人文地理摄影和文字有密切关系,而图文结合的形式可以使故事的承载能力和信息量加大,能把思维信息和视觉信息更好地结合在一起,发挥各自长处。

        记者:近年来,您有没有看到印象深刻的中青年摄影师的作品?

        石宝琇:有。颜长江拍的长江三峡和余海波拍的深圳年轻人的生活,都很棒;蒙古族摄影家阿音的草原牧民故事,我也很喜欢。

        记者:您今后有什么工作计划?

        石宝琇:目前就是整理我的摄影文论集,也算个总结吧。陕西省人文地理摄影协会这几年的大活动比较多,做了“国家记忆”抗战图像回顾,做了“民间记忆”重走长征路的采访,还做了“图像史记”百年陕西……现在,协会鼓励大家各自琢磨自己的创作选题。我也要静下心来,一边总结前半生的图文,一边做些小题目。 (本报记者 马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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