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英咀华 润泽重构

    李志刚画画出于天性，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喜好。他勤奋、聪慧、有很好的艺术禀赋。从上小学时的课本、作业本，他一路画到大学的课堂，之后又成为教学生画画的老师，兼有绘画教学与创作、实践与理论的多重探索。他对艺术的倾心和痴迷，用吴冠中的话说就是“开水浇都浇不死”。

    艺术是文化的表征，会被打上时代的烙印。李志刚1994年入选第八届全国美展的工笔人物画《红蜻蜓》，其中造型的变形、夸张，画面的色彩、肌理，使作品充满了“当代感”与“学生气”。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一个更多维的艺术走向在他面前展开。艺术家开始反思中国自身的文化经验与当代的关系，并通过个体实践来呈现具有东方美学、属于自己核心价值的东西。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何去何从，是一个艰难的选择。而李志刚选择和尝试的是由当下越过宋明的内在和沉潜，回溯汉唐的外向与开拓。这样的选择有他对传统的理性认知和情感体验，也是这位河北汉子的天性使然。唐代诗人、曾任湖州刺史的杜牧在《将赴吴兴登乐游原一绝》诗中的两句“欲把一麾江海去，乐游原上望昭陵”，成了李志刚的向往。于是汉画像石、唐代墓室壁画、唐三彩陶俑、昭陵六骏等都成了他反复追摹咀嚼的素材，五陵衣马、华服锦靴、青黛笑靥、清秋陌上，开始在他的笔下复现，关于汉唐绘画、鞍马艺术的研究成果也不断涌现。

    2002年，李志刚调到浙江湖州师范学院美术系任教。地处太湖流域的湖州在唐代就被称为江表大郡，也是杜牧所说的“江海”之地。这座历史悠久、物产丰饶、文脉深厚的江南水乡名城，涌现了众多的书画大家。迁居湖州，使他更加容易面对赵孟頫、吴昌硕所建立的美术史序列。赵孟頫“回归晋唐”、吴昌硕“与古为徒”的艺术主张，深获其心。而他们极力倡导的“书画同源”“书法演画法”，更激发李志刚对传统文化回首重温，对笔墨一途探根寻源。

    汉唐气象是传统，笔墨也是传统，李志刚的唐人场景画，水、墨、色随机渗化，其中的关系把控精妙，风神独异。以书法用笔画出来的画，色块线条要用不同的力量、不同的用笔去布排和经营，轻重缓急、勾皴点擦，都被即时控制和推敲，这样的笔墨是能量的传递。正因为李志刚在画中强化传统笔墨的因素，其中的激情、力量、氛围、艺术气息，让我们感受更加强烈，画面也更加耐人寻味。可以说这是他对传统笔墨深入思考和勤于探索的收获，更是得益于以赵孟頫、吴昌硕为代表的湖州文脉的溉沾。

    在宫廷艺术的华美和文人笔墨的蕴藉之外，李志刚又看到了传统的另一面，那就是民间艺术。根植于民间土壤的年画、戏曲、风俗，体现了传统文化的原生状态。强烈的色彩、饱满的构图、热情单纯的表现，都使他沉浸其中，欲罢不能。

    2004年，李志刚表现都市打工者生活场景的《本色》入选第十届全国美术作品展。接着，第十一届全国美术作品展上，他的《唐诗·长恨歌》（插图）、《盛世华彩》（中国画）皆入选，表现大唐气象的华美画风令人瞩目。自此，他的作品游走在具有质朴本色的当代生活图像和风神华美的古代场景之间，走出了属于自己的创作之路。

    在李志刚看来，中国画的创新，不应以畛域分别而画地为牢。从传统心象的当代重构来看，传统绘画、西画、民间艺术，都需要艺术家含英咀华。在一本小册子的扉页上，李志刚写过这样一句话：“离风口浪尖远一点，我们就有可能离艺术近一点。”东方与西方、古代与当代、长安与江南、庙堂与江湖……艺术之所以令人迷醉，就是不同质地文化相互润泽的结晶。当李志刚在不同极点之间走得足够远，也就更加接近艺术。

    （作者：俞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