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底巴黎人过了个暖冬。没有凛冽寒风,唯有恼人的雨,总下个不停。雨悄无声响,淅淅沥沥,不料一天竟唤醒了塞纳河的春意,水暴涨了!开春以来,巴黎有名的阿尔玛桥下的水位突破六米。2月3日经过桥边的路人发现,桥墩上的石雕像“朱阿夫兵”(le Zouave)半身浸泡在水中,出人意料地穿上了橙色救生衣。
阿尔玛桥落成于1856年,拿破仑三世曾亲临揭幕,炫耀法国与俄国争夺近东统治权时,在“克里米亚战争”阿尔玛河一役中首战告捷。四座桥墩以四个兵种石雕像装饰,其中之一表彰法国北非军团“朱阿夫兵”参战立下显赫战功。20世纪70年代,桥身更新为钢结构,仅留下今天旅游者可参观的这座石像,被歌手唤作“奥克塔弗”(Octave)。其他三座珍藏卢浮宫,使“朱阿夫兵”备感孤独,总想前去跟战友一叙别情。正像斯坦尼斯拉斯所唱:
“我将向他们伸出援手,
抢在黎明开馆前。
让他们与我同行,
重新把生活体验……”
塞纳河平日里轻泛涟漪,可一旦“发飙”,河水波涛翻滚,威胁到两岸巴黎大区沿途13公里居民。1910年1月20日,巴黎突如其来遭遇百年不遇洪灾。十天不到,塞纳河水位升高到8.62米,市内马路成河道,新建才十年的地铁停开。市民登上阿尔玛桥,可以看到洪水没到脖颈的“朱阿夫兵”。洪水侵扰整整两个月,直到3月中旬才退尽。
百余年来,塞纳河发水多达十一次,故立于阿尔玛桥墩上5.2米高的“朱阿夫兵”“体会”最深。自从来到首都,他日夜守护河上,“担当”水文局测量水位的工作。“朱阿夫兵”的躯体各个部位最终成了水位测量数据参照,供市府考虑采取相应措施。人们发现,洪水一达到他的靴子,就表明塞纳河开始涨水,但情况并不严重。当水没上半裤腿约3.2米,就需要关闭一些河沿大道。水没过膝盖达到5米左右,则需禁止河运,关闭地区快车部分车站。水若漫至其腰,水位达到6.1—6.6米,就不得不关闭部分地铁站。现今,每逢冬春12月至1月发水季,民众都已习惯于目测水淹到“朱阿夫兵”身上哪个高度。他也在推特上有了个账号,幽默地亲近民众。然而,仅按“朱阿夫兵”石雕像获得的数据并不那么准确,尤其是1974年修桥时把他在桥墩上的位置提升了80厘米。真需要查询塞纳河的确切水位,则必须以奥斯特里茨桥水文尺度为准。
但是,雕塑家乔治·迪波尔特完成的“朱阿夫兵”已被法国人接受,那是毫无疑问的,他成了个“文化名人”。多支民歌以他为主题,例如:克洛德·勒麦尔和阿兰·戈拉盖合作谱写的《阿尔玛桥的朱阿夫兵》、乔治·巴桑唱的《打水漂》和斯坦尼斯拉斯的《朱阿夫兵》,小说家罗杰·波尔迪埃2001年以《阿尔玛桥的朱阿夫兵》命名自己的作品,《丁丁历险记》系列漫画更使“朱阿夫兵”的称谓声名远播。
阿尔玛桥上的“朱阿夫兵”历经沧桑,且听他在由塞尔日·雷加尼唱红的《阿尔玛桥的朱阿夫兵》一曲里的幽默倾诉:
我是奥克塔弗,一个朱阿夫兵,
守护着阿尔玛桥墩,
…………
而今来在这塞纳河滨,
整日价面对流水汩汩,
看不到刀光剑影。
所向披靡的英豪武夫,
只落得个与水为邻。
冬去春来,
这条河又开始折腾。
霜打雾蒙,淫雨扑面且不论,
最是那桥下流水欺人太甚,
一涨再涨还要涨,
让我这疆场老兵招架不住实难忍。
湿了我的靴,灌满我的裤,
漫过肚皮爬上胸,
竟要没过我的脖颈。
一百多年来,塞纳河曾泛洪十一次,前五次间隔期大约15至20年。可是,20世纪80年代末起,频率越来越高,间隔最长12年,最短只隔1年。2013年至今,中间有2016年和2017年两次水情严重。况且,传统上仅在冬春季节出现的洪水,2016年竟然在6月天不期而至,令2024年夏季奥运会组织者忐忑不安。万一那时水漫花都,怎么向世人交代?城市建设与领土整治研究院的专家们提醒,如果再出现1910年那样百年不遇的春汛,物质损失绝对不只是当年的16亿欧元,而会达到300亿欧元。到那时,整个巴黎大区都将被洪水波及。据预测,马恩河谷省的塞纳上伊弗里市和阿尔弗维勒市两地被淹区域会分别达到55%和97%。政府始终在执行“百年整治大计”,任重而道远,目前已完成四处“储水泄洪湖”工程,届时可望帮助塞纳河水位下降60厘米。
今年2月初,巴黎市府让“朱阿夫兵”在阿尔玛桥上穿上橙色救生服,无疑是给了他一个警示洪水灾情的新使命。
(作者:董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