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干湖上的劳动者

    查干湖位于吉林省西部，是中国著名淡水湖之一。这里的渔猎文化源于史前，盛于辽金，如今已被列入吉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是著名的吉林八景之一。

    自2008年起，在查干湖畔成长起来的摄影家孙晓峰开始持续关注并记录查干湖冬捕，迄今已历9年。在刺骨的严寒中，他与冬捕的劳动者同吃同住同劳动，在深入接触中感受他们的生活，体味他们的情感。

    零下30摄氏度的严寒，以及凌晨刺骨寒风中约1个小时的马车车程；50厘米厚的冰层，20公斤重的冰镩，以及3个多小时的凿冰过程；2公里长、数吨重的渔网入水，以及起网时数十人的同心协力；渔民眉宇间和脸颊上凝结的晶霜，高亢的号子声，以及干到深夜时吃着炖湖鱼、喝着小烧酒的情形……所有这些，这些数字、声音、温度乃至情绪，我们仿佛都能在孙晓峰的镜头中体会到、倾听到、感觉到……这些鲜活的画面展现着劳动和劳动者特有的美感，同时也反映出摄影家对于故土的深沉凝视。

——编者

    凌晨4点多，当第一缕金晖撒向湖面的冰晶时，渔民们已经在湖面上劳作多时了，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收网，迎来今天的收获。

    这里是查干湖，位于吉林省松原市，地处松花江和嫩江交汇处，蒙古语为“查干淖尔”，意为白色的湖泊，因为蒙古族崇尚白色，也称之为“圣洁的湖泊”或“圣水湖”。每年12月末至春节前的一段时间，是查干湖渔民进行大规模冬季捕鱼作业的黄金时间。尽管中国东北的冬天长达5个月之久，但其中仅有1个月能够让查干湖的渔民进行冬捕。

    张文是一位“鱼把头”，他是土生土长的查干湖人，父亲就是渔民。作为冬捕的领头人，他要负责选定捕鱼的地方，俗称“选网窝子”，并指挥大家进行凿冰、布网、拉网、捞鱼等工作。据张文讲，捕鱼有几个诀窍。第一要看冰面：鱼群在冰下喜欢成群地聚集在一块，由于鱼的聚堆往往使水涌动，冰面上的雪便微微鼓起，这种冰面是有鱼群的征兆；第二要看冰的颜色：有鱼群的冰层上往往结有数个气泡，气泡密集的方向是鱼群游动的方位，这样的冰层颜色发灰；第三就是“听冰声”：把耳朵贴在冰面上，通过听水流声分辨鱼群的方向。

    凌晨3点，张文穿上羊皮袄，戴好狗皮帽子，走出家门和其他人一起坐上马车，冒着零下30摄氏度的严寒奔赴捕鱼现场。到了现场，凛冽的寒风已经使他们满脸和全身结满了冰霜。大家来不及抖落身上的冰霜，就投入到一天紧张的工作当中。渔民们有凿冰的、有卸网的、有布网的、有穿杆的、有补破损网的……各负其责，分头开始，有序工作。

    经过3个多小时的作业，他们在厚度超过50厘米的坚硬冰面上，凿开几百个间隔10米的冰洞。然后把长度达2公里的渔网塞进凿开的冰洞，就像穿针引线那样将一个一个冰洞连接起来，从而在水中形成巨大的椭圆形网圈。收网时，再用4～6匹马像拉磨似地转圈拉动连接起来的网，经过数十人的通力合作才将多得难以估量的鱼随着渔网一起拉出水面。

    渔民把捕获的鱼装上车运回渔场仓库，一直要忙到日落时分，鱼多的时候，甚至要忙到第二天天明。据渔场统计，查干湖冬捕单网出鱼的最高纪录是26万公斤。

    丰收时节，捕捞要持续到深夜，鱼出水面带着水气，在工作车灯的照射下光亮耀眼，再加上渔民干活时充满力量的号子声，鱼乡沸腾了。

    劳动与收获的场面感染着现场的人们，并吸引着更多的旅游者慕名来到查干湖。随着2017年长白乌铁路动车组的运行和松原查干湖机场的启用，到查干湖参与、体验冬捕的游人也越来越多。

    我出生在关东大地，生长在查干湖畔，自2008年至今，以摄影人角度凝视并记录查干湖冬季捕鱼的古老故事。刚开始拍摄时，我只是简单记录一下查干湖冬季捕鱼的过程，后来愈加感到自己文化底蕴的不足，于是静下心研究查干湖的历史和文化，同时也努力与渔民进行更深入的沟通。我经常吃住在渔民家，早上一同起床，冒着严寒与他们一起去捕鱼现场。渐渐地，我真正了解了捕鱼过程中应该注意的一些问题，也更加关注渔民们的真实生活。随着拍摄的深入，我已经融入渔民的行列，不再是一个旁观者，而是一个以渔民视角去关注身边兄弟的亲历者。我想，正是这种经历才能使作品更真实、更有生活气息。在查干湖的冰面上，我拍摄的不再仅仅是冬捕的过程，而是拍摄历史，拍摄劳动精神，拍摄伫立在冰湖上的一个个坚毅的雕塑。

    （作者：孙晓峰，系吉林省摄影家协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