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联盟仲裁“九一八”事变：世界人民的共同记忆

    编者按：“九君子”是中国十四年抗战初期战斗在辽沈地区的进步知识分子群体，也是较早站在国际联合反法西斯斗争前线的青年才俊。“九一八”事变后，他们有组织、有计划、有策略、有成效地以国际法规则和人类和平理念面向国际社会揭露和抵制日本侵略，在中国抗战史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史上谱写了重要篇章。本版今天刊登整版相关文章，回顾在中国共产党的影响和参与下，“九君子”冒死搜集日军侵华罪证推动国际社会仲裁“九一八”事变的爱国壮举，展现其放眼天下的国际视野和舍生忘死的民族大义。

    联合国日内瓦欧洲总部办公场所为前国际联盟（简称“国联”）总部万国宫。2016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TRUTH史料研究”调研组在该总部图书馆全权代表欧伯森的协助下，全面查阅了国联仲裁“九一八”事变的相关档案。这次档案查阅，使我们再次感受到“九一八”事变在当时所引起的巨大国际反响以及国联为仲裁“九一八”事变所做的相关努力。TRUTH在内的国联档案（1919-1946年）已经在2009年列入“世界记忆遗产”名录，再次证明国联仲裁“九一八”事变的历程已经写进各国人民的共同记忆。

    透过日内瓦联合国欧洲总部图书馆保存的国联档案，我们可以管窥当年国际社会对“九一八”事变的反响以及国联处理“九一八”事变的情形。这些档案包括：国联就“九一八”事变召开各次相关会议的档案；各国有关“九一八”事变的交涉文件，其中包括中日双方提交给国联调查团关于“九一八”事变的报告和电文；欧美主要媒体对“九一八”事变的报道；中国各界民众递交的谴责和揭露日军暴行的材料或电文；宗教界投递的材料。本课题组集中研究的编号为S37的TRUTH档案在当年是经英国传教士的鼎力协助才得以成功递交，因此被归类于宗教界投递。

    这些档案数量众多，涉及面广，分类清晰，保管精心。这都说明“九一八”事变绝非简单的中日冲突，而是一起在当时国际社会影响广泛的重大事件。而且，大量支持中国、控诉和揭露日本暴行的文件说明当时国际社会普遍倾向于维护公平正义。世界各国尤其是中小国家把处理“九一八”事变的希望寄托于国联。如今，国联档案被列入“世界记忆遗产”名录的事实表明，联合国和世界人民至今都承认国联为维护世界和平所做的努力。

    事实上，日本面临国际社会普遍指责，是由“九一八”事变潜在的国际危害所决定的。国联必须站出来处理“九一八”事变，则是它所秉承的维护世界和平的宗旨所决定的。但“九一八”事变毕竟是国联成立以来遇到的最严重、最棘手的国际争端，国联的职能受到巨大考验，国际和平走到了“十字路口”。值得欣喜的是，国联中数量众多的中小会员国强化了国联的和平基调，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了国联被大国操纵的痕迹。国际形势的变化也促使几个大国发生立场转变，从而保证国联仲裁在总体趋势上呈现积极的一面，最终使“日本的侵略战争系公认的国际罪行”成为共识。

    国联处理“九一八”事变经历了初期调节、实地调查、投票表决三个阶段，对日制裁日趋强硬。事变发生后，中国政府视国联为“和平大厦的栋梁”，强烈呼吁希望凭《国联盟约》“从暴风雨中驶出”。然而，此时美、英、法等西方大国不顾各国舆论和中小国家的期望，对日本采取了观望、姑息、纵容为主的绥靖政策，致使国联初期调节无效，日本扩张变本加厉。1931年10月8日，日军轰炸锦州，大国震惊，英、法、美等国家开始抗议。英国代表薛尔西称：“日本尤其应该反省自己受到国联制裁的原因，就是日本无端地侵犯中国，致成为20世纪历史上违背人道正义的绝大污点。”世界舆论再掀高潮，各国纷纷谴责日本“反抗国联志愿，孤行己意”，国联对“九一八”事变处理进入新阶段。1931年底，国联启动调查方案，1932年1月，组成国联调查团的各国代表在英国聚齐，2月至6月赴各国调查取证。他们先行赴美，再去日本，后到中国，由关内到关外再回到关内且再度赴日调查。尽管其中带有大国分赃的嫌疑，但相较第一阶段，确有明显进步，主要体现在1932年10月发表的《国联调查团报告书》对“九一八”事变和伪满洲国进行了符合事实的定性，使日本侵略真相曝光于世界，中国由此赢得更广泛的国际支持。报告书发表后，日本强烈不满，指责国联在做“无用之干涉”，《朝日新闻》等日媒抨击报告书“错觉、曲论、非礼、愚昧”。日本的反对恰恰说明国联调查一定程度上触及了真相，尊重了事实，坚持了公正。中国虽未全胜，但终究利好。顾维钧等外交家持续斡旋，进一步争取国际社会尤其是美、英、法等国家的支持。1933年2月24日，国联特别大会以日本1票反对通过了19国委员会依据李顿报告书起草的《关于中日争议的报告书》。至此，国联仲裁尘埃落定。

    历史无法重来，未来可以开创。和平、发展、合作、共赢已经是不可逆转的时代潮流，但世界一体化的大趋势也会使任何局部冲突都快速危及全球。就仲裁结果而言，国联发挥了积极作用。然而，它未能继续采取有力措施制止战争扩大，致使后来意大利、德国法西斯相继而起并与日本共同祸害世界，造成人类社会空前的战争灾难。所以，作为国联的延续的联合国应当吸取教训，在制止局部冲突、消灭战争萌芽等方面发挥积极作用，更好地维护世界和平。

    （作者：王建学，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TRUTH史料研究”课题组成员、中共辽宁省委党校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