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随笔】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小时候背诵《二十四节气歌》,一提到“暑相连”就心生烦闷。哪像别的节气,好歹会有个可纪念的氛围或者可讲究的仪式。比如冬至就很好,母亲会以防冻伤我们耳朵的名义,包一顿饺子。
小暑过完不几天,大暑就紧随而至。大暑这个节气多少带着点凶意,古代皇帝也是要避暑的。一年之中,这是阳气最盛的时候,也是“一阴生”的时节,人只能师法自然,回避它的炎热。古人不仅要防暑,而且还从阴阳之法中总结出“冬病夏治”的规律,因此老人们常说,大暑是最好的治病时节。
每年大暑时节,笔者都会带上妻儿回老家,在乡下消暑度假。那里有天然的“避暑山庄”。晚饭后,炊烟还没散去,约三两儿时伙伴,去山野里迎风散心。登临山顶,恍如凌波微步。手一挥,云卷云舒,口一吹,千鸟翔集。在缓步拾阶的瞬间,一股不知名的花香扑鼻而来,沁人肺腑。
乡下的确是避暑胜地,不光凉快,还很惬意。大暑时节,麦子已进仓,苞谷正吐蕊,土豆才二次拥土,所有的庄稼都渐次进入丰收的榜单。犁地尚早,闲来无“趣”,大伙儿乘这空当儿纳凉避暑,支个茶摊儿,不品茗,吃西瓜,喝啤酒;撑个鱼竿儿,明知这塘里没有鱼,垂钓的是闲情逸致,仰望的是蓝天白云。突然,塘边院落里的公鸡打起鸣来,声声刺耳,惊起了芦苇丛里的一群水鸟,靠着土台酣睡的阎四爷,磕了磕旱烟锅,一声叹息:“这家伙又睡反了觉,大白天的乱叫!莫不是要变天哩?”
不承想,天真的就变了。那是2013年7月22日清晨,一场发生在甘肃定西岷县和漳县交界处的6.6级地震,将这一切美好毁于一旦。随后造成的泥石流灾害,让笔者的老家——羲皇故里天水成为全国人民关注的焦点。置身泥石流灾害中,困在被孤立了的村落里,笔者亲身体验了山崩地裂,眼睁睁看着洪水猛兽肆意冲毁、掩埋我们的房屋、牲畜、庄稼、车辆。后来,笔者查了查这段时期的灾难表:1998年,长江全流域发生特大洪水;2010年甘肃舟曲发生特大泥石流;2012年,我国大部分地区遭遇暴雨……一幅幅画面、一串串数字标注了一句话:暑期多天灾。
这不是巧合,不是偶然。“节气”作为时节和气候的表征,凝结了劳动人民长期经验积累的成果和智慧,是日月运行、阴阳互补周期性规律的总结。大暑因“斯时天气甚烈于小暑”而名,大暑之“大”自然就有了“极致”的意思。大到极致,物极必反。在这样一个节气里,天地在发生大变化,于是,炙热之后常伴旱涝灾害,或“土润溽暑”,或“大雨时行”。这都是天地交合的自然作用和极致反应。
大暑是自然的节气,天地的运动,而避“暑之热”、防“暑之患”是人类师法自然的智慧之举。现在,这样的哲学不是被充分运用了,而是离我们有些远了。我们应当向古人学习,重新师法自然。
(作者:阎岩,系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党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