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根民间的夫妻作家

    【光明书话】  

    老友夏真与王毅，是一对著名的夫妻作家，他们生活在宁波，热爱这片土地，扎根在人民中间，多少年来，总能源源不断地发现和开掘出“黄金”——捧出一部部优秀的大型报告文学，像《生命之歌》《跨越》《特殊使命》等，都曾获得包括全国“五个一工程”奖在内的多种奖项。退休以后，他们依然笔耕不辍，勤奋刻苦地创作，近作《小巷总理》就以选题涉及亿万人的日常生存问题，而引起了读者的关注。

    这部作品观念新锐，贴近生存，聚焦于“社区”这个生存空间及其精神生态，有强烈的现实意义。我们细想下，现在谁的生活能离得开社区呢，社区的生态，直接地决定我们的生活质量。“社区”原指聚集在一定地域中的人群，一个生活的共同体；是在一定的地域内发生各种社会关系和社会活动，有特定的生活方式，具有成员归属感的人群所组成的一个相对独立的社会实体。中国的社区，当然富于中国特色，与国外还不太一样，却与街道办事处等机构密切相连，书中所写被习总书记称赞为“社区工作的领头雁”的俞复玲，就是“宁波划船社区”的党委书记。俞复玲面对着的，是物业难、停车难、低洼地改造难、养老难、就业难、残疾人生存难等无数大小难题，可以说是千奇百怪的日常生活矛盾，全汇聚到这一平方公里不到的地盘上来了。特别是随着单位人纷纷回归为社会人，原来的级别、资格、待遇已不重要，人们必须面对社区里新的人群新的环境，社区的作用也变得越来越重要。人们发现，不管你曾经怎样风光，现在你的大部分时间得在社区度过，你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油盐酱醋种种细节，往往与所在社区的环境息息相关。

    使我惊叹的是，在作者笔下这个小小的社区里，俞复玲针对老年人、贫困户、残疾人等推出了54项精细化的服务细则，打造了“助残服务梦工坊”，服务弱势人群2000余人次。她用“众人划桨开大船”的工作方法，汇聚全社会的爱心力量，引导居民自我管理、自我服务，化解矛盾纠纷300余起。可以想见，在这些数字背后，是怎样惊人的付出。这里发生的故事，也许平凡到不值一提，琐碎到难以叙述；但是，俞复玲及其团队做出了坚忍不拔的努力，不仅是流汗，还得流泪，不但忍受劳累，有时还得忍受委屈，甚至伤害。

    我不知道目前关于社区的职责到底是怎么规定的，可能并无明确边界，在我看来，这个社区的事迹最感动人的地方，说到根本，还是爱护人，关心人，尊重人，以人为本，给处在艰窘处境中不幸的人以大爱、无私的爱，用爱心重新燃起他们投入生活的勇气、希望和理想。这里的每个故事都极其感人，比如帮助某几位下岗的人就业。俞复玲说，找工作比找老婆还重要，找不到老婆不至于活不下去，而找不到工作却一定很难活下去。这个小区偏偏在国企改革的大潮中出现大批下岗者，俞复玲就揽起了这个活儿。她的智慧和耐力都令人敬佩。再如，她挽救自闭症青年，她使医生都宣布放弃治疗的残疾女孩，重新站立并行走起来，这些过程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是她反反复复苦口婆心打开他们的心扉：人，只有自己救自己。我们只能提供机会，长长的人生路，要靠自己走。正如作者写的：爱，使她对唠叨不烦；爱，使她对胡闹不怕；爱，使她胸襟如海洋。挨骂，已是家常便饭，她有一颗强大的心灵。

    夏真与王毅是有深厚功底的作家，他们一生写过包括小说在内的很多体裁的作品，他们思想依然敏锐，充溢着时代精神，作品的语言一如既往的简洁明快，准确生动，能迅速抓住事物的要领和本质。他们尤其擅长写人物，寥寥几笔就进入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在当前的报告文学中，这是一部题材难以把握，具有相当写作难度的作品，但它的思想与艺术、人物与表达却结合得如此完美。这是我要特别指出的。

    （作者：雷达，系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原主任、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