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鸟慢时光

    花鸟，一座孤悬于东海的小岛。曲折多弯的海岸线，让它的形状宛若侧身飘飞在海上的大鸟，水仙花、合欢花等花香四季，这座位于北纬30度的纯美海岛便有了诗意的名字——花鸟。

    船儿驶离定海三江码头，一路向北，海水越来越蓝，岛屿越来越少，等到前方再也望不见岛屿时，美丽海岛终于呈现在我面前。

    花鸟啊！这些天来，我路过了你的全世界，你美如海洋将我淹没。

    我路过你铺天盖地的蓝。也曾去过诸多海岛，然而没有一次遇见如此醉人的湛蓝。沿着蜿蜒的山路行进在花鸟的腹地，将蓝色的世界尽收眼底：海水，沉静的蓝；天色，辽阔的蓝；海风，流动的蓝；阳光，纯净的蓝；岛屿，坚毅的蓝；渔网，无穷的蓝……直至海天一色，融为蔚蓝；孤帆远影，驶向深蓝。

    我路过你世外桃源般的宁静。心之所达，意之所远。宁静而又原始的渔村风情，简朴而又缓慢的花鸟时光，终于让世界浓缩成了一朝一夕，一山一水，一花一鸟。这个很文艺范儿的悬水小岛，生活着一群淳朴的渔民，历经惊涛骇浪依然气定神闲，静默安然中时光仿佛停止了转动。远离嵊泗本岛，花鸟像一座神话般的院落，更是都市人向往的慢生活景区。我听得见风吹过的声音，感受着原始渔村的独特魅力，想象着它曾经有过的喧闹和恬静。走进古老的渔猎村庄，我把镜头对准渔家篱笆墙上兀自绽放的月季，甚至嗅到了她的一缕芬芳。屋顶上罩着渔网、压着石头，渔家老伯大声告诉我，这样做是用来抵御随时侵袭的台风。花鸟人千百年来与大海相处共存的大智慧让人感佩。

    我路过这个有故事的小岛。早在1957年3月，彭德怀元帅视察了花鸟。多年以后，他走过的路被取名为连心路。那天，我好奇地走进路边的书画工作室，迎面见到一幅鲜艳夺目的渔民画《乌贼夫妻》：鱼儿晾在屋顶、挂在树上，乌贼成双成对像恩爱夫妻，好一幅唯美祥和、充满想象力的渔民画。画家用色大胆至极，连天空都是红色的，这就是踏浪而来、蘸海作画的渔民画啊！工作室女主人是个有故事的人。1987年3月，只懂得织网、拾贝、赶海，从未摸过画笔的卢秀绒，和几位渔家姑娘走进了嵊泗县文化馆渔民画创作室。几个月后，她们创作的100多幅渔民画在上海美术馆展出，随后亮相中国美术馆。透过那些画作，无拘无束的黄，愈演愈烈的红，我感到了渔家姑娘的纯朴，嗅到了大海独特的味道。

    我路过高峻海岸之上的百年灯塔。多少人漂洋过海到花鸟，就为了赶赴与它的一面之约。清同治九年（公元1870年），英国人规划、德国人设计制造、中国人安装了这座灯塔。每当夜幕降临，无边无际的海面，一束光柱穿透而来，不断地指引着来往不绝的巨轮，穿越茫茫海路上的夜雾，驶向中外各大通商口岸……这座黑白相间的圆柱形灯塔，终以山的坚持和海的博大，静默而安详地矗立在海天之间，照亮海岬，照亮道路，赢得了“远东第一灯塔”的美誉。

    那天，我迎着浩荡山风，攀上陡峭的旋梯，进入灯塔的内部，一个圆形的水晶玻璃迎面而来，这便是产生光源的地方。数不清的聚光晶片在孤寂中闪亮了140多年，精致的铜质计时器留下了100多年前工业革命的痕迹。这灯塔一站便是百余年，传递着光明和温暖，传承着守塔人代代相传的那份坚守。参观了灯塔历史陈列室，叶中央这个名字就铭刻在心了。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守塔人。父亲在他5岁时，为在强台风中抢回补给船，被凶猛的海浪吞噬。妻子和小女儿在前往灯塔与他团聚的途中，遭遇风浪丧生于大海……经历了如此凄苦人生，叶中央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孤独而寂寞的守塔生涯。百年如一日，四代如一人，叶家人凭着韧性和执着，在幽暗的海域无数次擦亮航程，更以灯塔之光照亮生命航程。灯塔内如庵庙般清寂，其外似闹市般喧嚣。我读懂了这样的情形，正是因为有了灯塔和守塔人，千千万万的夜航船有了方向，万万千千的生命不再迷失。

    花鸟人告诉我，“你要深层次地感受大海，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出海捕鱼。”那天上午，我们搭上一艘渔家小船，向着海上千岛湖进发。这里的每一处海湾岬角都称嘴头，船儿驶出南湾港，绕过龙舌嘴和长礁嘴，便到了鱼多浪小的猢狲嘴头。飘荡在绿蓝相间的海面上，渔老大前前后后走动着，上上下下地忙碌着，他身手敏捷地收起早几天撒下的网，那些稀奇古怪的渔获便在船板上活蹦乱窜。看远处，岛屿岸边的礁石间激流浪花，嶙峋的礁石上人影绰绰，原来他们正临危不乱地享受着海钓的快意。

    晨起打开门窗看红日升起，夜来枕着潮声与大海共眠。回想三天的花鸟慢时光，就像一幅幅蓝色的水墨画，温润着装点着我生命的画卷。我总会想起明代的一则逸闻，少师姚广孝去探望好友王光庵，见其独居山中，就问：“寂寂空山，何堪久住？”王乐呵呵地回答：“多情花鸟，不肯放人！”此言恰好应验了我的心情。其实，每一次回首，都是我对蓝天白云诗岛花鸟最深情的挂念。

    （作者：许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