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柴火山 五里芥菜园

    浙江省永嘉山区楠溪江流域历来文风炽盛，有楠溪三百进士之说。以前山区私塾及规模稍大的非完全小学很多，自然教书先生也比较多。先生一般都穷，民间有“穷书生”之说，但都受到尊重，除了支付常规的束修外，还享有两项特权，那就是：十里柴火山，五里芥菜园。这些风俗在我关于家乡的长篇小说《芙蓉外史》中多有体现。

    所谓的束修就是先生的工资，即薪金，过去大都以稻米实物支付，所以也叫食米。一般一位先生一学期的食米是三石稻谷。私塾多了，也就形成竞争，有的因生源问题或学生付不起书金等导致关门；有的先生为了争取生源，降低收费标准；有的先生兼开草药摊，让穷学生捡蝉蜕、挖药材抵书金，兑换文房四宝。

    先生穷，民众要维持他们的低保。他们也受到老宗众、祠堂众的补助。所谓的老宗众、祠堂众就是大宗祠、各房族祠堂集体。公众的收益也有很多开支，如春分、秋分祭祖，按人丁分陶糕、会餐等，奖励优秀及学业有成的学生。因此，这些公产收益轮到助补先生也往往很有限，先生低保问题难以解决。久而久之，便形成大众助先生的风俗，最典型的就是无私奉献给先生的柴火和蔬菜。那些不在学生家吃饭，自己起炉灶的先生，可以在方圆十里之内的山上任意砍柴，也可以在方圆五里以内任意剥芥菜，而不论谁家的山，谁家的地。

    通常在村庄附近的低山矮山，都是禁山，不让别人随便砍柴火的，平时大众砍柴都要上高处远处公众荒山去砍。地道农民柴担子挑得很重，却很专业，捆得很利索，硕大的担子在山路上挑得有弹性，有节奏。大凡教书先生都手无缚鸡之力，就是在低山矮山、有丰盛柴草的禁山上砍，也都是没章法，挑两个枕头似的柴火，还跌跌撞撞步履艰难，非常滑稽，路人一看就知道是先生在干活，往往投之一笑。有的先生甚至不会砍柴挑担，柴火都是随走随捡，捡一点夹在腋下，夹回家烧饭。显然，禁山就是放开让先生们砍，人们崇尚知识，尊敬先生。至于芥菜，在方圆五里以内，先生不论看好哪一家的菜园，他都可以剥几张，有人无人在场都不算偷。说的是芥菜园，其实指的是所有可以吃的菜，还包括瓜果。这个风俗进一步延伸，逢年过节，大家给先生送吃的，比如端午节送粽子、鸡蛋，中秋送月饼、鸡鸭鱼肉等。平时，隔三岔五的学生还给先生送几盆咸鱼、咸菜，学生家里有酒宴，也请先生当座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