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谈】
梅兰芳先生说:“像成兆才先生这样,忠于艺术,有创作功绩的前辈,是值得尊敬和纪念的。”当看到这样的文字,我心生感动,我们今天也有这样的机会通过一部戏来纪念成兆才。我告诉自己,得好好排这部戏。梅兰芳先生的话就作为对我们剧组的一个引领。
这些年,中国话剧界很多导演都在积极探索当代话剧艺术如何能建立起独特的“中国表达”,其实就是焦菊隐先生留下的课题——“话剧民族化”。实际上焦菊隐先生的“民族化”探索只是开了一个头,后来“话剧民族化”经过几代戏剧人各种讨论,也变得越来越宽泛了。在我个人的创作实践里面,我不把“话剧民族化”作为一个创作理念放在前边,作为一个所谓的“死磕”的目标;但我遇到这种题材,我会考虑它。《成兆才》就是这样一个题材,它的演出样式的根基是以成兆才为代表的一代戏剧人的民族性格,讲的是特别草根的中国故事。我希望借着排《成兆才》,我们话剧人很好地补上中国戏曲这一课,让今天的观众看到中国戏剧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地走过来的。如果说中国话剧还可以在成兆才的个人的艺术实践里获得一些怎样的营养的话,我们需要在这个戏的演出样式里做一些现代审美观念的埋伏。成兆才这样一个人,最后那样一个收场,这个大写意的人生,如何在成兆才的当代舞台叙事里面得到一些“话剧民族化”更加深入地思考和创造,建立起能够被今天的剧场艺术所接受的,尤其是被青年观众所接受的“中国表达”。
话剧艺术的最高表演境界是“塑造人物”,要求所有演员一切归零,开启一个新的创作任务。《成兆才》演员的表演处理——“精气神”,戏班子的文化概括起来就是“精气神”。每一次上下场的过程,就是人物性格塑造的过程。在《成兆才》剧本中活跃的人物,“精气神”就埋在上下场的角色性格塑造中。剧中人灵芝虽然“不上戏台”,但她的血液里有“戏班子的血液”,灵芝的爹是老班主,从小在戏班长大,灵芝的“精气神”有着她性格的埋伏。姚金花要扮上旦角戏妆,要有精彩的一小段评剧表演,要有“精气神”。成兆才这个角色形象的总体样貌应该是喜怒哀乐的自由表达。
对剧本的阐述,对全剧的总体概括,剧作家孙德民先生在剧本的四句主题歌中已经揭示:平生落魄尽凄凉,一领青衫依然长。星月苍凉风雨度,粉墨一生铸平腔。这就是剧作主题,主题延伸的可能性也都在这四句歌词里。
成兆才,是史有其人的,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是一个天才的、被各种势力碾压的、一个扭曲的灵魂。但他又是绝不肯认输的、不愿意弯曲的、一个坚韧的人。如果没有成兆才那么坚韧的奋斗,从小落子发展成评戏,能有今天评剧的辉煌吗?中国有360多个戏曲剧种,都是这样从田间地头诞生的,都是从民间诞生的,都得有一批像成兆才这样的民间艺术家和前辈的艺人一点一滴地,将他们的智慧、心血和人生,全部融入这个剧种里面,才使它一步步地走向成熟壮大,走向城市舞台,才有了今天这些受人喜爱的剧种和经典剧目。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文化自信”。我觉得《成兆才》这部戏的意义,不仅限于评剧这个剧种,它带有普遍性,带有全国性。对成兆才价值的认识,包括他为评剧事业的贡献,为弘扬民族文化的贡献,为国家的贡献。所以,我认为这个题材同样具有主旋律的价值。
成兆才的一生,到最后都是凄凉的,但他有抱负,爱“折腾”。成兆才是一个喜怒哀乐无常的人,他的美感是在一个独特的性格走向中完成的。他独特的人物性格中拥有着独特的内在力量,在他的身上显现出了一种独特的人生的、社会的和艺术的况味。
成兆才是草根的,是平民的,是被命运打到社会最底层的,然而他却正是深深地扎根于生活,扎根于百姓,才能够体会到老百姓的疾苦。成兆才活了不到56岁,写了100多部戏。今天评剧舞台上常演的《花为媒》《杨三姐告状》《杜十娘》等还是看家戏,流传最广,影响最大。成兆才值得让更多的人了解他,认识他,崇敬他。梅兰芳先生对成兆才的评价是相当高的,我们今天不仅要认识到他的思想价值,更要认识到他对当今社会的积极贡献。成兆才是我们应该永远尊敬的一位伟大的戏剧家。
我要用这个戏来告诉观众,我们中国的戏曲来源于生活,植根于民众,服务于时代,这正是戏剧生生不息的永恒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