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特的花颜与芳香

    【书香一品】

    自秋瑾时代，中国女作家蜂起，她们的创作曾与中华民族的生存同呼吸共命运。在她们笔下，除了小说、诗歌和戏剧，更有散文参与了中国新文学的奠基与发展。21世纪以降，在金钱的忽悠下，尽管文学比较疲软，但那些走过“文革”，咀嚼了较多社会、历史、人生苦味的女作家们，此时的创作更臻成熟、老道，文风也更为清丽、朴实而厚重。

    北方文艺出版社新近出版的“著名女作家散文经典”书系，共收入张抗抗、赵玫、张晓风（台湾）、韩小蕙、卢岚（法）五位女作家的作品。这些资深女作家，凭借与生俱来的文学天分和捕捉人情世故的文学敏感，加之丰富的生活经历以及家国意识、人间情怀，在照亮黑暗世界的理想光芒的陪伴下，书写命运的万千气象及人生的有幸与不幸。

    以小说起家的张抗抗，右手织出动人的小说，左手绣出精美的散文。她的散文充满了对自然、女人、人生、社会的思考，以“大气魄”和“大艺术”令读者难以忘怀。这部《有女如云》以“女忆”“女行”“女书”“女声”“女友”“女思”的精心结构，展现了她对女性命运的极大关注。“在这极大又极小的世界上，寻觅着、创造着自己精神的家园”，这是张抗抗散文的精神力量。真挚与自然，记忆与叹息，“高山仰止”而又“流水知音”，是这部优美散文的艺术特点。

    赵玫一再申明自己是“女性作家”，“女性”是她散文的“根”。她以女性的立场及私人化的独语方式“观察社会现实、观察文化精神、观察人性灵魂”，以诗性探索生活、社会和人生。这部《你就是那束散乱的花》写女人与男人，如深沉的诗，梦幻般的意象美丽、动人。这也正是赵玫鲜明的艺术风格：以诗性探索生活、社会和人生，诗情动人，理性睿智，情调平和而温馨。

    台湾作家张晓风是创作上的多面手，小说、戏剧都有成就，但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起，她给华人世界烹制了脍炙人口的散文大餐。在她的这部《花朝手记》里，乡愁有时像春风，有时也似冷雨，流浪漂泊的命运，成为她以生命的诗性阐释生活与人生的基础，从描写生活琐事，到抒写社会世态和家国情怀，都是她作品的内容，篇篇有寒梅之香，字字若璎珞敲冰。

    在韩小蕙的眼睛里、感觉中和心坎上，所有所有的美，都在自己经过的路上，更在自己遇见的人身上。在名家、大师面前，她以一棵小草的姿态，用崇拜或钦敬的眼光看着他们；对于百姓，她把自己当作一片温暖的阳光，“以善意，以明朗，以助力，以合作的心态待人以厚”；对于女性中的杰出人物，她倾心喝彩，打心底里热情赞美她们的天分、才华、成就、品质乃至美貌。她因为看清了世界与自己，厘清了与他人之间的绳墨，而“进入物我交感，物我合一，物我两忘，物我皆如行云流水的境界”。她以向日葵的品格，永远向着文学的太阳。她是个疾恶如仇的作家，又是个大爱无疆的作家，她整个的人生姿态，就是她的散文的姿态。从她的作品里，可以倾听到丰富的社会旋律和时代精神，以及对善的颂扬、对恶的鞭笞。

    爱读书的卢岚在巴黎长居40余年，涉猎了东西方许多作家的作品，这使她在精神和文学修养上得到熏陶，生发出旺盛的写作欲望和创作动力，她的散文最令读者叹为观止的，即她的“书话”。在她的字里行间，读者可以发现历史的智慧和文化的芬芳，“书情，世情，风情；文心，人心，慧心”，中外文坛的前世今生、往事近事，通过她的散文，都会引出一道道甘泉。“用美丽的文体描写美丽的对象”，是卢岚最惬意的人生；“把瑰丽灿烂的、气派宏大的风景浓缩在咫尺之间，让读者了解人间美丽的历史，欣赏她永恒的魅力”，这是她文学世界的宿命。

    在金风送爽的秋日，五朵文学之花以其独特的花颜与芳香，构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作者系北京语言文化大学教授、《汉学研究》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