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像札记】
这些年,每次路过或是到一个地方停留,都喜欢拾上几块当地的小石头带回来,已经成了习惯。也许心底里揣着想捡到“宝贝”的意思,其实还是觉得捡的过程好玩儿,有趣!捡得很认真,弯腰低头,扒来翻去,挑三拣四,又擦又搓……对收获的要求并不高,只要石头有意思,不难看,不太大。往往因为“到底哪块更好”,留下这个还是那个,纠结半天。结果常常是刚捡到个“更好”的,前一个便被丢弃了,偶尔运气好,是碰上一块“可心、中意”的,心里真就像是得了“宝贝”!
时间一长,越捡越多,书桌上、窗台边、柜子里,东一块儿西一块儿地搁着。偶尔会拿起一块摆弄,不管隔了有多久,一下子就会想起当时当地的情景,甚至比看日记、照片还来得亲切生动。
我画画的状态,也有些像“捡石头”。带学生外出写生,回老家看父母,假期外出旅行,或者在画室里待着,都会自然而然地拿起笔画几张。也常抱着要画出张“好画”的念头,但更喜欢这画画的过程:又擦又刮,改来改去,反复折腾……辛苦,却自在。
自己也经常会为这一张和那一幅究竟哪个更好犹豫不决,偶尔要是画了张“不错的”,那种可遇不可求的满足感,真是舒坦!
这些年,好的坏的画都攒着,堆在画室里,偶尔翻看,当时当地、画里画外的情景会一幕幕出现在眼前。这些零零碎碎但也认认真真的作品,似乎也能呈现我东捡西拾的过程,或多或少是我追求的画画的一种理想境地——自在、忘我而且陶醉。
看看这些画,想想这些年捡的小石头,觉得“零拾”这个词形容我画画的状态挺贴切。“零拾”对我而言是种动作,也代表着时间,动作加上时间就是一个过程,久了,变成了习惯。“零拾”,是零星地捡拾,也是从零到拾一点一点地积累。
拿着画布、颜料直接写生,是我外出旅行时主要的画画和记录方式。有时候条件和时间不允许,画油画不方便,就在日记本或者纸上画水彩,怎么方便怎么来。
2006年至2008年那三年,利用假期回老家太原去画小时候生活过的工厂,《街边台球》《老工厂》《狗·日子》系列都是那个时候画的。街边台球这种“文娱活动”现在不多见了,也许有些小城镇、城乡接合部还能找着,但在上世纪80年代是很风靡的,当时觉得很新潮,街头巷尾,尤其在夏天,到了傍晚,台球桌旁就特别热闹。那三年的暑假,我住在原先家属院改成的小旅馆里,白天在工厂里画画,中午或傍晚就泡在街边台球桌旁。有些台球桌是我小时候玩伴的生意,我经常去那儿和他们聊天、打球,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脏乎乎的绿台布,坑坑洼洼的台球,在昏黄的路灯下散发出老家的气息。
旅行让我有了可以感受他处的机会,画画的工具是我旅行装备的必需品。旅行的画,是另一种拍照,画出来和“真相”差别很大,但我觉得比照片更“真实”。2013年的非洲之行,除了手机、相机里的照片,随身携带着的本子和水彩盒,让我又多了一种生动“记录”。非洲肯尼亚的草原在大家印象中是狮子、大象、角马……而我印象最深的却是生活在那里的人。人、动物、草原是一体的,没有谁是谁的主人,都以一种美丽的姿态生活在那片土地上。旅行中的这种“记录”,让我把一种陌生变为可以感受和传递给别人的温度。
今年暑假,和一帮朋友自驾游北疆,有车,就可以边走边看,停停画画。每天路过很多风景,画画就像写日记,连写带画,一路走来,就攒出了一个《北疆日记》系列。我越来越喜欢,也适应了这种“随遇而画”的状态,时间充裕些就“文火慢炖”,时间紧张了就“大火爆炒”,倒也过瘾。
这些旅行的时间不定,长则一个月,短则两三天,我都会用写生的方式记录下城市、乡村、街道、集市……这些画里记录着当时当地的情景,那时那刻的人,还有我对那里的感受。因为这些写生的画,那些时光就留下了生动、具体的印迹。
对我而言,画速写,与记日记、随手拍一样,都是习惯,像吃“零食”一样简便、愉快、过瘾!我喜欢这样的方式,“非正式”,也不怕“坏”,所以放松。
零拾碎拣,只求“不虚此行”。
生活中的时间常常是零碎的,片段的,我的速写、随笔甚至涂鸦,就是在这些零碎的时间里完成的。我的画,大都是平凡生活中琐碎的“小事”,少有“奇观”、“奇迹”。生活就是琐碎小事的累积,平淡、平常,却也是我们最需要的“常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