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点洞察】
核心提示
● 当前,我国镇区人口超过10万人的特大镇有238个,超过5万人的有885个
● 符合条件的县和特大镇要“有序”改市,不能一哄而起
● 不能简单地走“升格、翻牌,大幅增加管理人员”的老套路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开始了波澜壮阔的城镇化过程,城镇化率已从1978年的17.9%增长到2015年的56.1%。与此同时,大城市不断扩张、小城市数量不足等问题也随之浮现。随着新型城镇化步伐的推进,镇改市的探索成了备受关注的热点。未来,应如何优化城市的结构布局,促进大中小城市协调发展?
日前由国家发改委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主办的“新生中小城市培育专题研讨会”在浙江温州市龙港镇举办,各与会业界专家展开了研讨。
问题1 特大镇破“级”限,如何改变“小马拉大车”
位于浙江温州苍南县南端的龙港镇,在1984年建镇之时还只是五个小渔村。在一系列创新性政策的鼓励下,当地农民聚集龙港,自费建城,30多年来,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到2015年,龙港财政收入达到了23.2亿元,GDP达226.9亿元,常住人口43万人,已是一座初具规模的“小城市”。
在我国,像龙港一样的特大镇还有很多。不久前国家发改委发布的《国家新型城镇化报告2015》显示,当前,我国镇区人口超过10万人的特大镇有238个,超过5万人的有885个。这些城镇大多拥有优势产业,具有一定的人口、工业和商业聚集规模,已经具备了城市的体量和特征。
“这些城镇的规模已经非常大,但在管理权限上仍然按照乡镇的标准,这很不利于小城镇进一步发展。”国家发改委规划司司长徐林说。
从各城镇介绍的实践经验来看,他们所遇到的问题十分相似——机构设置和社会管理中只拥有镇一级的权限,政府服务体系没有与其规模相适应,在公共服务和基础设施配套上都难以同步。体制机制的制约逐渐成为特大镇发展的“天花板”,“小马拉大车”“大脚穿小鞋”成为对这些地方发展处境最常见的形容。
而与此相对的是,我国城镇化率正在以每年一个多百分点的速度迅速提高,但城市数量却几乎没有增长,小城市的数量反而在下降。“因为小城市长大了,但是新的小城市没有出现。”全国人大常委、财经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辜胜阻说。
“十三五”规划纲要已经提出,“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合理分布、协调发展”“以提升质量、增加数量为方向,加快发展中小城市”。专家们认为,培育新生中小城市是推进新型城镇化的重要抓手,而特大镇将成为未来新生中小城市最大的来源,因此更需要在制度上为这些城镇成为中小城市提供支撑。
问题2 城市资源分布不均:“就近城镇化”难在哪儿
国家发改委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主任李铁将近6000万人口的浙江和其他国家做了一个直观的比较——浙江20-50万人口级别的城市和城镇有5个,5-20万人口级别的镇有46个;而日本人口相当于浙江的2倍,但相应人口级的城市都是浙江的近10倍。在8000多万人口的德国,城市结构以中小城市为主,70%以上的居民生活在10万人口以下的城市。
可以看出,我国城镇化过程中,中小城市的发展仍有很大的空间。辜胜阻认为,除了到2020年城镇化率达到60%的目标外,也应该在城市数量上制定一个目标。“小城市发展是我们的短板,城市结构‘头重脚轻’,导致了大城市病突显。城市结构的失衡,导致生活在大城市的农民面临既融不进大城市,也回不去农村的尴尬。”辜胜阻说。
我国农业转移人口每年都在增长,而不少人的选择去向仍然是一二线的大城市。2015年,全国农民工总数超过2.77亿人,其中外出农民工达1.69亿人。每年春运,异地就业的人口如候鸟般定期迁徙;大城市交通拥堵、资源紧张等问题日益严重,如“摊大饼”般向城市四周蔓延式发展。
培育新的小城市,更有利于推进就近城镇化,也有利于解决农民市民化的问题。徐林指出,城镇化最本质的核心是人的城镇化,特别是要吸纳更多的农村转移人口,能够在城镇就业、居住,成为城市的居民。这样的制度安排不仅仅是改变身份、把镇变成市的过程,更需要有一系列的产业支撑吸纳更多的就业和公共服务。
在这个过程中,具备了城市规模的特大城镇将扮演重要角色。李铁表示,在如今的城镇化大格局下,应考虑怎样调整行政区划体制,来适应以人为本的城镇化变革。
问题3 激发特大镇潜力:人才、产业、城市如何互动
各地城镇化进程在加速,“鬼城”“空城”现象也在部分地方呈蔓延之势。大兴土木的“造城”运动让一座座新城平地崛起,而实际上却缺乏城市应有的内涵与品质。2014年申银万国证券研究所发布的房地产行业报告显示:一线城市房地产的供需比为65%,供给不足;而非一线城市供给过剩,二三线城市的供需比为116%,三四线城市为125%。统计结果显示,我国70个主要城市中有26个城市供给相对过剩,占比37.14%。
李铁表示,仅依靠房地产而没有产业依托的城市,实际上无法容纳进城的农民,可以看到,目前很多地方已经形成了严重的债务积累,应该走实体经济为主导、产城融合的路子。
从各地介绍的实践经验来看,许多特大镇都有自身的特色产业——江苏的盛泽镇是中国四大绸都之一和中国最大的丝绸产业集群地,化纤面料产量占全国的四分之一,中国东方丝绸市场连续三年市场交易额超千亿;浙江织里镇投资50亿元打造童装园区,发展“互联网+”童装的经济,童装网店达到了4000多家;长春市合隆镇重点构建了以交通装备零部件、安全食品及农副产品加工为主导产业,以生物质能、轻工业为两大新型优势发展产业的“一带、四园”的集聚格局,园区现有一大批知名企业。
“要特别注重发展特色产业,根据各城镇的特点因地制宜来提升城市、城镇的生命力、竞争力和吸引力,这样能够不断地聚集人才,实现人才、产业、城市良性的互动,提高特大镇发展的质量。”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胡祖才指出。
“探索不同的路径、方式,各地互相借鉴改革的实践,使这些特大镇能够进一步的激发潜能。”胡祖才提到,“十三五”规划特别强调符合条件的县和特大镇“有序”改市,这就是说,不能一哄而起。
问题4 特大镇改市:如何防止走“升格、翻牌”的老套路
目前,各地在推进特大镇行政机制改革方面开展了很多探索,出台了很多配套政策,比如科学合理设置机构、下放县级权限、城镇化投融资体制改革、土地制度改革等,均取得一些突破和成效。
然而,一些问题也仍然存在。“浙江省小城市培育试点经过多年努力,已经站在新的起点上,但仍存在要素配置与经济规模不匹配、管理力量与城镇规模不匹配、执法权限与管理需求不匹配、生活品质与居民需求不匹配等问题。”浙江省发改委副主任焦旭祥说。
浙江省遇到的这几个突出问题在许多大城镇普遍存在。李铁指出,其核心问题在于要不要打破等级化管理体制。
胡祖才指出,推进特大镇的体制机制创新,要把部分县级管理权限赋予特大镇;同时加大包括公共服务、投融资体制、户籍制度等的配套改革力度;还要积极探索具备条件的特大镇新型的设市模式,探索城市的新型管理模式,不能简单地走“升格、翻牌,大幅增加管理人员”的老套路,而要不断提高行政效率,控制行政成本,探索出“小政府、大服务”的新型管理模式。
“特大镇有个明显的特征是城市建设的滞后,有点‘半城市化’的状态。”胡祖才说。
胡祖才强调,既然特大镇已经具备了中小城市的体量和特征,那么其发展、建设、规划也应该要有中小城市的标准、品质,要提升、完善特大镇的功能,“要补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的短板,特别是教育、卫生、文化等方面,围绕人的全面发展补短板,留住人才,避免人口外流。”
(本报记者 鲁元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