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等教育的本源

    初中等教育的本意是培养社会精英，还是普通百姓？这是一个值得认真思考的大问题，全球教育界一直在苦苦追寻答案。“核心素养”是韩国教育部针对本国中小学课程设计提出的新标准，它表面上强调中小学教育应注重为国家培养创新和复合型人才的时尚理念，但本质上却反映出韩国政府和社会各界都认同的中小学教育的核心价值在于为国家培养“称职的普通公民”这一判断。

    什么是称职的普通公民？“核心素养”提出的“自我认知和管理素养”“信息处理素养”“创造性思维素养”“审美感受素养”“沟通素养”和“共同体素养”六大素养无非是强调中小学教育的内容离不开情商和智商两大“基本点”。称职的普通公民应当获得德智体各方面的全面发展，他不必一定成为国家栋梁、社会精英，但他应当在接受中小学教育之后成为一个能够“正确处理和运用各领域知识信息并合理解决问题”的人，一个具有“自我管理素养”、敢于创新、关注他人、热爱生命的人，一个懂得享受个人生活并心系国家和世界的普通公民。

    从昔日追求分数至上到今朝拥抱“核心素养”，这是韩国传统教育理念的回归，也是其中小学教育方针的转变。中小学教育的核心价值在于学生在各个方面获得全面发展。追求“全面发展”意味着不仅关注学生在获取知识与技能方面的表现，还要注重提升学生的思维品质、思维模式。更重要的是，学生的情感、态度、心理活动和身心健康都应进入中小学评价体系的视线。此外，“核心素养”的核心，还在于把每个孩子都视为独立的“这一个”，因其拥有不同的个性、特长和智力发展水平而在教学方法和评价体系中享受并非千篇一律的对待。摆脱了应试教育桎梏的中小学教育，应该有机会调动每一个学生的潜能，激发出他们的求知欲和丰富自我的动力，从而激情满怀地完成一次次“自我重新发现”。

    “核心素养”中最值得推崇的精华部分是“给学生以自由”的立场、态度和观点。如果说缩减学习内容、提高学习质量等说辞可信程度有限，增加学生在学校里的各种权力则会让现有中小学教育发生货真价实的改变。如果学生拥有选择课程的权力，选择教师的权力，甚至拥有选择学习方式和考试方式的权力，那么学生在自我设计、自主学习、发挥自身优势、拓展自身特点等方面会不会展现出更加积极上进的姿态？如果均衡掌握文理科基础知识的规定辅以学生在选修课程方面大幅的自由度，如果选修课程打破文理科甚至学科间的界限，学生的学习兴趣是否会大幅度增添？学生是学校的主人，学校应该尽可能地给学生搭建可以展示其才华的舞台。教师的责任在于用专业的、充满想象力的方法让每个孩子都能恰如其分地确认自己的位置，发挥自己的潜能，找到和增加自信，享受更多的成功体验。

    毋庸置疑，“核心素养”描绘的是重素养轻分数的中小学教育新时代。它将把重知识轻能力、重课堂轻实践、一切向分数看齐、唯分数论英雄的教育乱象翻转过来。学生不能被分数绑架，教育不能遏制学生的创新能力和个性发展。然而，另一方面，分数和考试仍然不可离开学生的生存空间。对学生而言，考试是体验人生的阶梯，这个道理恐怕在可预见的未来还难以改变。需要改变的是考试方式和考试内容。应试教育之所以让人心生厌恶，是因为它把考试变成了教育的终极目标，而完全忘记了中小学教育的神圣使命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考试是教师用以传授知识的法宝，也是学生用来展示自身能力的平台。当一个学生一个学期或整个中小学时代所经历的大大小小的考试都最终融为一个整体之际，人们自然会对他的素养、能力、成绩和才华做出准确的判断。

    韩国近年来在中小学教育改革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迈出了可喜可贺的一步。但“核心素养”新政则告诉我们，在清理中小学教育痼疾方面，韩国要走的路仍然漫长而遥远。中小学教改是世界性话题，没有哪个国家敢说本国的中小学教育没有弊端。一年一度的俄罗斯高考刚刚结束，俄各大电视台的谈话节目这两天都热衷于讨论“中小学教育何其难”。年龄超过50岁的俄罗斯社会精英们感叹俄罗斯年轻一代不仅缺少公民意识和社会责任感，而且竟然连“一篇像样的作文也写不出来”。激辩之中有德高望重者竟然说，他一想起千年前的某位中国少年因在科举考试中写出漂亮文章而被整个社会赏识，并担负起国家重任的故事，就心情激动，万分感慨。不会写作文意味着什么？至少意味着缺乏思考的素养和运用信息的能力。一篇好文章里不仅必须拥有“核心素养”中包含的种种素养，而且肯定能够反映出一个年轻人的教养、学识、情商、人品和才干。

    中小学教育的终极价值在哪里？两个字：“全面”。从怎样过马路之类的安全教育到怎样投资理财之类的生活常识，从须仰视才见的人生哲学到难以割舍的国家情怀，中小学教育的灵魂就是使每一位学生尽可能多地有机会获得“自由的全面发展”。

    （本报记者 汪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