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产品价格“过山车”的背后

核心提示

    ■ 猪肉价格创下4年多来的新高，大蒜、葱价格也在高位运行，价格波动似乎坐上“过山车”

    ■ 除了减产带来的供需失衡，充裕的货币流动性为价格上涨提供了推力

    ■ 要发挥“两只手”的协调配合，加强科学调控，提高农业生产的组织化程度，加强风险预警

    猪肉价格创下4年多来的新高，大葱、大蒜价格同比翻番……近期，高涨的农产品价格引发社会广泛关注。“猪周期”“蒜你狠”再度来袭，也推动了全国居民消费价格总水平的上涨。

    而就在两年前，我国河北、海南、河南等多地出现猪肉价格下跌、蔬菜滞销局面，菠菜、芹菜、莴笋等价格持续走低，有的甚至跌到几分钱一斤。猪价、菜价缘何连续上涨？什么因素推动了农产品“过山车”？如何科学应对农产品价格“过山车”？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

“过山车”影响几何？

    4月9日，湖南岳阳市八字门一家农贸市场，猪肉摊位前的顾客比往常有所减少。4月初本应处于猪肉消费淡季，但近日猪肉价格却一直维持高位。“今年的猪肉价格比往年涨了近三分之一，3、4月份一般是猪肉需求消费淡季，肉价一般会降，而今年却反常态上涨。”摊主高玲说，目前每公斤猪肉售价在32元，甚至有的摊位已卖到每公斤34元。

    相关数据显示，同步上涨的还有生猪价格，目前已达近四年最高价。“这几天，贩子上门收生猪的价格每公斤达到了20块出头，相比前一段时间又上涨了。而仔猪的价格更是惊人，一头10来斤的仔猪，良种的卖价要800元左右。”湖南临湘市生猪养殖户王华说。

    而在另一生猪生产大省山东，猪肉价格同样也达到20元每公斤。山东高青县万隆养猪场经理李宗汉说，目前生猪价格为19.6元每公斤，相比上月初每公斤上涨了1.6元，预计上半年价格都会比较好。

    今年以来，大蒜、黄瓜等蔬菜价格也呈现高位上涨态势。在全国大蒜主要产地之一的山东金乡县，今年农户出售大蒜的价格普遍在5元每公斤左右，相比盈亏平衡点3元每公斤高出不少。“今年春节以来的蔬菜行情前所未有的好，3月底黄瓜每斤收购价至少还在2元以上。”山东寿光孙家集街道三元朱村种植户王永亮说。

    “按照规律，春节过后一般是传统的猪肉消费淡季，但今年年后猪价在高位企稳的基础上，却再次进入上升通道，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中国生猪预警网首席分析师冯永辉说。

    一反常态的还有扭曲的猪价粮价比。“现在的猪粮比是9∶1左右，已经远超6∶1的盈亏平衡点。今年的饲料价格比往年低15％～20％。以玉米为例，今年玉米每斤才8毛多钱，前两年这个价格都在1.2元左右。”湖北省农科院现代农业产业技术体系武汉综合试验站站长梅书棋说。

    农业部的监测数据显示，3月28日—4月3日，全国猪肉周均价每公斤25.67元，同比高48%，已突破春节期间高点，仅比2011年历史高点每公斤26.4元低2.8%。

    国家统计局11日发布的数据显示，3月份CPI同比上涨2.3%，其中鲜菜价格同比上涨35.8%，猪肉价格上涨28.4%，成为推动CPI上涨的两大最主要因素。

    一边是“赚一年，平一年，亏一年”、生猪养殖行业“猪周期”，另一边是对“猪贱伤农、肉贵伤民”的深深忧虑，暴涨暴跌在拷问着整个行业，也在考验着政府调控的智慧。

谁推动了价格“过山车”？

    “现在的行情非常难得。”有着10多年养殖经验的杭州临安生猪养殖户王国强告诉记者，目前市场上“内三元”猪肉的批发价每500克约9.9元，而在去年同期，“内三元”的出栏价还是“跳楼价”，每500克才5元多。

    虽然现在猪肉行情被业内称为已经进入“猪周期”上升通道，但是王国强对补栏依然保持谨慎态度。“在我们这一行，几乎每隔3至4年，猪价就有一轮循环周期。猪肉价格上涨，大家纷纷补栏，然后生猪供应量大增，肉价下跌，养殖户再大量淘汰母猪，肉价再次上涨。防止猪周期的不利影响，目前只能暂时按兵不动。”王国强说。

    “生猪价格上涨——母猪存栏量增加——生猪供应量增加——生猪价格下跌——大量母猪淘汰——生猪供应量减少——生猪价格上涨……”这是我国生猪养殖行业一直难以跳出的周期性规律。这种被称为“猪周期”的价格波动，不仅影响到了居民“菜篮子”，更重要的是会造成市场供应信息扭曲，给宏观经济运行带来不利影响。

    此轮“猪周期”“蒜你狠”来袭背后有哪些原因？

    业内分析认为，这一轮猪价上涨主要原因有三点：一是前几年价格持续低迷，一些养殖户减产或退出市场，农业部数据显示，去年全国约有500万养殖户退出市场；二是各地提高环保门槛，许多养殖户标准不达标；三是今年春节前后，全国出现多场寒潮雨雪天气，对仔猪生长造成一定影响，导致市场供应偏紧。

    “前期，我国生猪价格长时间低迷。养猪场户2012年至2013年保本微利，2014年陷入严重亏损，每出栏一头猪亏101元。2014年和2015年两个春节消费高峰期猪价不涨反跌，严重挫伤了养猪场户的生产积极性，导致生猪产能深度调整，目前处于较低水平。”农业部畜牧业司司长马有祥说，近十多年来，生猪养殖经过了几个周期，大体上每一次波动都有一定的相同点。直接原因都是因为供给的减少，就是生猪养殖量下降，供不应求。在生猪市场最景气的时候，价格会冲得很高。

    商务部新闻发言人沈丹阳表示，近期，蔬菜价格出现一定幅度的上涨，特别是叶菜、瓜菜、葱蒜价格上涨幅度较大，主要是受天气因素影响。比如，近期南方部分地区出现持续低温阴雨天气，对蔬菜生产造成了影响。总体来看，由于近几年我国蔬菜种植面积和产量保持稳定，蔬菜市场供应是有保障的。

    在众多因素的推动下，猪肉价格、蔬菜价格是否还会疯涨？业内专家表示，生猪供给已经有所改善，预计猪肉价格将高位企稳，再暴涨的可能性不大；随着北方蔬菜的大量上市，蔬菜价格整体将出现明显回落。

“过山车”何时不再来？

    农产品价格是“一根扁担抬两头”，如何兼顾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利益，既不因菜贱伤农又不过多增加消费者开支？如何让农产品价格“过山车”不再来？

    专家认为，目前我国生猪、蔬菜等农副产品价格依然不时暴涨暴跌、周期性明显，这与我国农业供给主体规模小、数量多、市场组织能力差有关，急需推进农业供给侧改革，通过发展家庭农场、合作社等多种方式，提高农业生产规模化、产业化水平。

    “以前，蔬菜种植小家小户，种多大面积，卖什么价格，很多时候大家都处于一种盲目跟风状态。一看今年价格很好第二年就多种，行情不好就减少种植面积。农产品价格始终处于一个恶性循环中。”山东省章丘市赭山蔬菜专业合作社理事长李家禄说。

    数据显示，2015年，我国出栏500头以上的规模化养殖比重已达到45%左右，比2005年提高了32个百分点。从2010年开始，我国猪肉产量一直在5000万吨以上，基本上满足了人口增长、收入提高和城镇化提升带来的新的消费需求。

    “但是，目前我国生猪养殖业发展水平总体还不高，还有55%的出栏肥猪由年出栏500头以下的小散户提供。小规模、大群体的生产格局特别容易出现‘一哄而起’‘一哄而散’的情况，价格大涨大跌也主要在此，保障均衡供给难度很大。”农业部新闻发言人叶贞琴表示。

    除了改变供给结构，业内专家认为，对于农产品价格的科学调控也成为应对“过山车”的关键。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程国强则认为，部分农产品价格“过山车”现象暴露了我国农产品市场的脆弱性，也说明农产品市场流通体系的不完善，有关部门的信息服务还不到位，缺乏处理市场突发事件的应急机制。

    “周期性波动是市场的痼疾，解决这一问题，最重要的还是要减少‘信息不对称’问题。”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李国祥说，对于农产品价格屡屡出现大起大落的现象，“救火式”调控无益于解决问题，应加强科学调控，将重心放在提高农业生产的组织化程度、加强风险预警等方面，让市场“无形的手”和政府“有形的手”协调配合，保障农产品价格相对稳定。

    “对农产品价格的大起大落，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中国（海南）发展改革研究院海南研究所所长夏锋认为，成熟的市场体系需要政府发挥引导作用，而不是干预作用。政府应在科学发布信息预警和优化产销流程上下功夫，着力抓好农产品产销衔接。鼓励和支持农超对接，推进大宗农产品仓储物流设施建设，降低农产品流通费用。

    此外，业内人士建议，政府部门还应围绕鲜活农产品产前、产中和产后全产业链，健全鲜活农产品监测预警机制，加强和完善农产品信息统计发布制度，及时对农业生产及鲜活农产品市场状况进行准确研判和科学解读，合理引导鲜活农产品市场生产和运行。

    （本报记者 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