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梧桐树

    那是秋日，漫步在北京和平里北街，不经意间被路上散落的“枯叶”吸引：长约七八公分，宽处三公分，靠近叶子根部的两边，结有豌豆粒大小的小豆豆，每片上有三四个，我一眼认出这是久违多年的梧桐树（并非人们常见的法桐或悬铃木）的果实。这种乡土梧桐，树皮青绿色，我国许多地方也叫它“青桐”。这种舌状的“枯叶”，其实不是梧桐树的叶子，而叫蓇葖果。仔细端详这果实，尘封脑海多年的故乡景致瞬间洞开：秋日夕阳西下，村庄里的孩子们聚集在晒谷场上，玩累了就到院场南边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休息。风乍起，梧桐果随着蓇葖果翻飞下落，小孩子们纷纷争抢着梧桐果，咬开果壳，顿时满口幽香。

    离开故乡30多年，久居嘈杂的都市，街道多是槐树、杨树，间或有零星的松树，也显得疲惫劳顿。梧桐树的身影，如同30年前已经出嫁的邻家姐姐的面孔，日渐模糊。今天不经意看见，心底泛起涟漪。

    梧桐树是中国乡土树种之一，在我国华南至河北一带自古广为栽种。《诗经》中有对梧桐的描绘：“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在《尚书》《庄子》《吕氏春秋》等先秦文献里，也有梧桐树的记载。春秋吴王夫差建梧桐园，植梧桐树，南朝任昉《述异记》记载：“梧桐园在吴宫，本吴王夫差旧园也，一名琴川”。在中国的古诗词里，有关梧桐的描述比比皆是：“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孔雀东南飞》），“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李煜《相见欢》）……

    在我国民间各地，普遍有“不栽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或者“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的口头禅。早年间，农村或中小城镇的殷实之家，老人常在院子里栽种几棵梧桐树，期待来日瑞祥吉运。多年后，栽梧桐树的老人或许已经谢世，而他留给后人的巨大梧桐树，在夏日炎炎里为小院挡住暑气；秋日里，梧桐的果实也成为小孩子们争抢逗乐还可解馋的美味。

    梧桐树浑身都是宝：木材轻软，是制作乐器的优良材料。果实炒熟可直接食用或榨油。梧桐油是不干性油，在涂料工业中主要用于制备合成树脂和增塑剂，也可制肥皂、润滑油等。其根、皮、茎、叶、花、果和种子均可药用，治腹泻、疝气、须发早白，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我们一度忽略了这一优质树种，特别是在园林绿化上，久违梧桐多年。如今，林业工作者意识到梧桐树的珍贵价值及生态作用，开始把它作为城市道路景观树种引进城市，北京和平里地区就是试点之一。梧桐树栽植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宽大的树叶摇曳在繁忙的道路边，必能成为赏心悦目的景致，同时为人遮挡艳阳，洒下浓荫清凉。

    （风信子，作者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