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巴里坤。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巴里坤的马》,说当地人驯养骏马,在市场上出卖,数日后,那骏马会从买主处悄然逃脱,又返回巴里坤的卖主处。巴里坤的马的灵活,恰恰表明巴里坤人的狡诈。其实,故事只是源于资料,巴里坤离我很是遥远,我也从未见过那里的马。
百闻不如一见。及至我走入了巴里坤,走进这状如“虎腿”的天地,见识了这芳草碧连天的葳蕤的大草原,才发现巴里坤的宏阔,以及我的孤陋寡闻。
巴里坤的草原苍茫如海,一望无际。那泛滥漫溢的绿,在天山东麓铺展开来,像碧波荡漾,一直渗入山坡的松海,仿佛与莽莽苍苍的林涛血脉相连。这种清澈的碧绿,清新而又热烈,让人的肺叶也似乎在颤动,那是久旱逢甘霖的激动。黄色的、白色的、紫色的、粉红色的野花点缀其间,宛如游走的精灵。白色的毡房,洁净又富柔情,在绿色的衬托下温馨地绽放。
更为可贵的是,推开城中酒店的窗户,就能望见茫茫草原,这不是夸张的赞语。这个离城市最近的草原,名不虚传。整个巴里坤大草原,面积有1600多万亩!巴里坤全县面积为3.7万多平方公里,相当于6个上海了。就其面积而言,大都市,应该称为小上海了。
我深居都市,难免想象受限,之前对巴里坤只能是盲人摸象。
在白石头景区,眼前豁然开朗,两边的大草原绿茵茵的,铺展开来,与远处的山川相接。毡房朵朵,一字排开。阳光刚才还躲在云雾里,穿过云雾的光似瀑布一般,直流而下。现在太阳已跳将出来,炫目刺眼,辉煌地燃烧,大地也亮堂起来。两侧的云,像仪仗队伍,在天际悄然不动。草地间或还有几片偌大的油菜花,竟黄得晃眼。绿草是基调,偶见野花蔓生,在风中摇曳。室外风力不小,气温比市区低了十多度,站了三四分钟,风将发丝吹乱,冷意萧瑟。
巴里坤历史悠久,据考证,6000多年前就有人类居住。秦末至西汉年间,它作为古丝绸之路北线的必经之路,丰盈富足,水草丰美,引各方关注,也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这里金戈铁马,战鼓声声;这里鲜血涂地,也英雄辈出。许多著名的将士,比如薛仁贵、霍去病,以及巾帼元帅樊梨花,都在此建功扬名。
鸣沙山并不少见。但此处的鸣沙山,曾展露飒爽英姿,樊梨花麾下的女兵营英勇地战死于此,一曲铿锵玫瑰,让人动容。
古人有诗曰:雾里辕门似有痕,浪传四十八营屯。可怜一夜风沙恶,埋没英雄在覆盆。悲壮之意融化于字里行间。
这里的清代粮仓保存尚好,土木结构,墙厚一米余,冬暖夏凉。我在粮仓前伫立,既感觉粮仓之坚固宽阔,也想象当年巴里坤的富饶和重要,有粮在此,乾隆皇帝便高枕无忧了。
对于巴里坤的骏马,我更是重新认识,它是新疆三大名马之一。这里曾经建有军马场。新中国成立初期,出自巴里坤的一匹马独自上下奔波,冒着战火,为山上的部队输送给养,成为军中被授予三等功的第一匹马。在20世纪70年代末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中,还有不少马从这里出征疆场。巴里坤的马之英武和忠诚,由此可以领略。
我对巴里坤的马,也从此刮目相看。
认识巴里坤,从一匹马开始。巴里坤的天地,辽阔深厚,回味无穷。这世界还有那么多我未曾涉足、未曾深入的地方,我岂能再随意点评甚或指责呢?
(作者为中国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