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

    走了这么久，

    只为寻你的一个梦。

    千山万水的跋涉，

    只为打开这扇门，

    去会你千年的等待，

    轮回中的约定。

    黑暗 

    是孤独的冥想。

    举一支油灯

    沿着斑驳的纹理，

    呼吸着谜一样的色彩。

    只为悲悯你的心，

    在幽闭中的绝望。

    然而 

    我看不见绝望，

    也看不见枯死的肉身，

    或者是丝毫的悲壮。

    只看见佛光普照，

    满心的欢喜与安详，

    顿悟时的拈花一笑。

    你说等了我千年，

    泪水蘸着辛酸，

    才等成那一株不死的胡杨。

    为的是我洗净风尘，

    睁开眼的这一刻，

    看见你唇间的微笑。

    再不要错过，

    也不要回头，

    那广大周遍的静谧中，

    有我们终将相遇的归途。

    你以牺牲绘就的，

    是歌唱 是舞蹈。

    是富足 是人间。

    是整整一个大唐盛世。

    是爱 是梦 是自由

    是飞天的眷恋，

    是菩萨的悲悯，

    是凡人与天神的狂欢。

    朔风惊慌过历史，

    却凝结了你的从容。

    黄沙是尸横遍野的记忆，

    是你庄严的点点舍利。

    这里有无上的般若，

    我和你的约定。

    宇宙间无限的沉醉，

    沉醉中的你和我。

    月牙致鸣沙

    我在你的手掌睡去，

    一睡 就是千年。

    你守望了我千年，

    直到你的身躯

    化成山，

    化成沙粒，

    化成了胡杨的褶皱。

    你怀抱了我千年，

    把手臂弯成了绵柔的沙丘。

    不愿那僵硬锋利的岩石的倒影，

    触痛了月牙的哀愁。

    唯恐那坚硬突起的棱角，

    惊扰了这一潭清幽。

    我沉醉在你的怀抱，

    一醉就是千年。

    直到醉成了一弯月牙，

    笑成了这一泓清湫。

    我成为你黑夜里的明光，

    你来做我晴天里的护佑。

    除了细语和缠绵，

    再没有别的祈求。

    在静默的时光的那头，

    寂寥的驼铃伴随着朝圣的心，

    那是孤独者的远游。

    大漠 荒野 阳关三叠，

    绵延出千年的卷轴。

    多少繁华和绮丽，

    也经不起时光的回眸。

    我只愿在你的胸膛细细流淌，

    做你心头的一滴眼泪。

    和你默看和守望，

    在你的怀抱中， 

    沉醉与欢愁，

    成为你生命的理由。

    （作者为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戏剧与影视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