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时节,我参加了云南楚雄州永仁县宜就镇举办的为期七天的彝族火把节。
当天一早,宜就镇的男女老少便身着节日盛装,载歌载舞,在整齐的火把新村大门牌坊前,唱起了彝家敬酒歌,热情欢迎来自四面八方的宾朋,请他们饮拦门酒。节庆中的火把新村红灯高挂,彩旗飘扬,人群熙来攘往,锣鼓声、歌舞声响彻大地,夜晚火把照亮天空,好一派山歌水唱人欢笑的喜庆场面,十分震撼。
火把节在彝族的重要性就好比汉族的农历春节,历史源远流长。它是楚雄、昭通、凉山等地彝族抒发欢乐和幸福,祭祖祈福,驱邪除魔,弘扬民族文化,最隆重、最具有民族特色的盛大节日。火把节在纳西族、哈尼族、傈僳族、拉祜族、基诺族中也有久远的历史。
今年宜就镇彝族火把节仍以“火”作为节日的主题,举办了祭火大典、群众火把巡游、“火树银花”焰火燃放等活动。吹过山号、弹大三弦、唱彝歌、演彝剧,还有彝绣、舞龙、彝族特色美食和文化旅游产品,让群众参与其间,亲身体会火把节的韵味和情趣,约有数万人参加此次盛会。
在烈火熊熊、万众欢腾的火把节氛围中,我想起郭沫若《宿楚雄》赋一首:
庄蹻通滇肇锡名,楚威远镇古边庭。濮髳北会无遗迹,诸葛南来有旧营。
民族埙篪真协睦,农田禾黍好收成。海椒户户红成串,多采欣看百货骈。
这首诗说明了楚雄的历史久远。正是有了勤劳纯朴、智慧勇敢的彝族人民,彝族的历史文化才得以承传。
20世纪30年代,我的二伯父、父亲从重庆铜梁来到永仁县城安家,五叔到宜就落户。我的外婆祖上曾是永仁的一个大家族,至今留有供游人参观的中和镇“夏家大院”。解放初期,我的父母亲在县城四方街开小食馆,维持一家生计。我在永仁度过了难忘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我见过从永仁山区,甚至从四川凉山来到县城参加火把节、身穿百褶裙的彝族妇女,她们三五成群地在我家门口弹口弦,十分美妙动听,那咿咿呜呜的口弦声至今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在四方街挂着大铁钟的大榕树下,那些长裙飘逸的彝家妇女和身穿羊皮褂的老倌、小伙欢快打跳的身姿至今仍历历在目。彝族老汉吹葫芦丝、竹笛,弹三弦,拉二胡发出的天籁之音令人终生难以忘怀。火把节深夜,那些披着羊毛毡、身穿羊皮褂,在四方街沿街屋檐下就地而卧的彝家人的形象还留在脑海里。我还回想起火把节中的一幕:一位举着火把的彝家小伙子,他追着我,从挎包中抓起一把松香,撒向火把,“轰”的一声,一团火苗向我飘来,吓得我一声惊叫,引得大家哈哈大笑。那可是吉祥之火、驱邪逐魔之火,是彝家人对我的祝福之火啊! 这使我一直难忘,小伙子的模样至今仍是那样清晰。
我在1961年8月考取了楚雄高中。那是一段十分艰难的岁月,国家减少了招生规模,永仁中学三个初中毕业班仅有七个学生读了楚雄高中。1964年,七个同学中有四个考取了大学,我考上了云南大学外语系。1970年,二哥将母亲和三个弟妹接到了楚雄,全家就此离开了令人魂牵梦萦的家乡永仁。今天参加家乡的火把节盛会,我感到十分高兴。往事悠悠而去,火把节的欢乐扑面而来,今昔对比,看到改革开放后政治昌明、科技进步带给父老乡亲们的欢乐和幸福,令我十分欣慰,不禁赋诗一首,以作纪念:
火把映红半边天,万众高歌舞翩跹。彝家敬上拦门酒,亲朋嘉宾笑开颜。
金龙摆尾扫雾霾,小伙弹响大三弦。人民托舟行万里,太平盛世在眼前。
我把对故乡的怀恋、对彝家人的祝福凝结在镜头中,拍摄下火把节的一幕一幕,留住他们的笑颜,也留住家乡的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