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束敬献在二次大战凯旋门前的鲜花,比之那欢呼的浪啸,雄浑的凯歌,幻化的烟花,她被悄然置于一角,却同样凝聚着中国民众对此的虔诚和骄傲,永远圣洁。
先贤有言:忘记就是背叛。
我们回顾,也是同步前瞻。
我们珍惜胜利建立的秩序,自然不允许无视法西斯幽灵重现、军国主义的亡魂画皮登堂。
在此,我们重拾了一些分行抒写的战时记忆,正是为了拒绝遗忘、抗击背叛。《抗战诗钞》一书是从太多旧时报刊、剪报中选出来的,难免挂一漏万。抗战时期产生了大量的诗篇,如果要照顾方方面面,巨细无遗,那样可能是一项《全唐诗》一样的工程,也是多卷的《抗战诗》。光是艾青在抗战时分别写于大后方和延安的,有数量又有质量的诗,也有一大卷。同样,在民族危亡中,国人,不乏名人,满腔义愤,一吐为快的分行语句也不少,许多图解于时事之言,事过境迁,并不是都能作为“诗”留下来,这就恐怕比编《全唐诗》还难。
好在它必然是过去了的,虽然当代人也可以回过头去写历史,迄今,还不像小说,有为人所知、所议,今日写抗战的诗,且是好诗;好在从抗战时期走过来的人,虽老了,不乏健在且清醒者,托福历史,托福今天,但血泪留予青春的记忆,他们永远不忘;好在它已是历史,那场战争之后的和平,留有的资料、档案,未遭战火,还不难找寻;过来人在回想中忆,在各抒己见中议,就有选目。
对此,应作三点考量:一、当年不论什么原因,在什么层次有影响或轰动的作品,不可漏一,有的不是能很清楚于表面的原因,正是需要我们认识为诗的抗战,为抗战的诗之深邃;二、选诗,无法不选人。大多情况,人诗合一,可不完全如此。抗战时,诗处于一项“抗敌救亡诗歌运动”之中,当中许多为此勤奋劳作、奔走呼号的代表人物,他们的作品,和那些在战争中不被轰毁也难安宁的学院和书斋中写出的作品一样,也许不是当时诗的水平之说明,却是诗于全民“救亡运动”之中的动态呈现,诗系之人,既争取,又绝不勉强,多选一两首,为诗和人的同样丰容多样;三、抗战的诗需要呈现诗的抗战,除了当年有些诗人所未触及之处,各人的生活既有特点也有局限所留下的遗憾,也必须照顾当年方方面面的反映之题材的选择和平衡,全书才像一本那么多年,人民酸甜苦辣于抗战的诗。
那场定性为“民族解放战争”的历史,以民族感情、民族文化,现于诗的抗战,也会深厚抗战于诗的文化土壤。
20世纪70年代末,内地还未对外开放,两岸和各国受邀美国“国际写作计划”相聚了一批华人作家。听躬逢其盛的诗人郑愁予讲:开初,各方都无人开口说话。主人聂华苓、安格尔夫妇预料到这种尴尬,早已安排好朗诵艾青的诗,一声《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当年强敌强侵,忧思祖国存亡之命运的“寒冷在封锁着中国”之历史诗氛,激荡了民族感情的乡愁、亲情所沸腾的热血,谁也不再沉默了,互相立即有话说了,也更热络了。
对于我们,这是一大启迪。现于诗的抗战,抗战于诗的诗态,拘于时事的记述、图解、感叹、表态的文字固不可取,也不能无视战争中绝不同于时事图解之战事写实的再现,即便有的粗糙,也有其他所无可取代的认识作用。当年不少留了下来的,有的还是影响很大的作品,却不见战火的硝烟。《射虎者及其家族》可谓典型一例。此一诗册可证,此时中国还有许多其他的诗人,由于皖南事变或潜入地下,或逃亡在外,与力扬同样于此深思中国革命(包括抗战)问题中的农民问题,才有与此同类题材的名篇问世。它是抗战之中国的基本国情,是这场民族解放战争的历史背景。深度认识,文化入手,有道之行,取舍有约,开卷于此,顺序成章。不论是伟大于人民的勤劳勇敢,还是痛于此时的贫穷、落后,在战争中所引发出这样或那样问题的矛盾、混乱、冲突、争斗的恩怨、悲欢,才有这场民族解放战争的真实于历史的复杂、多面、辩证的全景长卷。
《抗战诗钞》是一部反映中国抗日战争时期的诗歌选集,为了使图书形式更加多样,显示更多时代的特征,责编和美编商量可加入一些抗战题材的木刻插画,现在的效果显示这一尝试十分成功,图书庄重大气又层次分明。
中国本来是木刻的故乡,20世纪初,鲁迅倡导青年创作木刻版画,关注现实。他创办讲习班,编印中外木刻作品集,举办作品展,使中国新兴木刻蓬勃发展,还为中国木刻界培养了一批人才。在鲁迅教导下成长的版画家,成为抗日战争时期木刻的主力军。书中选入了卢鸿基、黄新波、陈烟桥、野夫等人的作品20余幅,尽量与所选诗歌内容呼应,又兼顾木刻内容的代表性。如首页木刻《抗战中诗人的任务》,由卢鸿基创作于1938年,放在书前,统领之势,与图书的主题十分契合。又如全书最后以一页木刻结束,《他并没有死去》,由黄新波创作于1941年,充满希望和力量。
诗歌与木刻,通过艺术的形式带给我们的震撼与思考,带领我们回到历史、走进历史。它们是中国人民抗战史上的精彩篇章,提醒着后人铭记那场残酷的战争带给我们民族的苦难、光荣和勇气。希望我们也像那些原先相互无话可说的同胞,一声《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激荡民族感情的乡愁、亲情,让相互立即有话说了,也更热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