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务教育年限适时调整可行吗？

    编者按

    2006年，第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二次会议修订通过的《义务教育法》规定，我国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制度。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社会的持续稳定发展，教育改革的深入推进，考虑延长义务教育年限的呼声在教育内外不时响起。本版今日刊载近期就这一建议的相关调研，希望全社会在共享义务教育历史性、跨越式发展成果的同时，理性探讨政策调整的现实性、可行性及可操作性。

1、义务教育年限的国际平均水平

    义务教育（Compulsory Education）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6世纪，早发国家19世纪普遍实现了义务教育。义务教育的年限随着现代化的进程逐步延长，第一次工业革命后早发国家普及了小学教育，第二次工业革命后普及了初中教育，第三次工业革命普及了高中教育，进入信息社会以后，发达国家陆续实现了高等教育的普及化。

    世界银行采集了从1999年至2014年间共192个国家与地区义务教育年限的数据。调查显示，在这15年间，一些国家义务教育年限在发展变化当中。由于某些年份的数据缺失，本研究现选取参与调查国家与地区均最多的最近年份——2010年作为截点，来概述国际义务教育年限分布情况。

    2010年，共有189个国家与地区参与了世界银行义务教育年限的调查。数据显示，义务教育的平均年限为9.24年（标准差为2年），中位数为9年。在这189个国家当中，义务教育的跨度为5到14年。其中实行九年义务教育的国家占30.1%，义务教育年限在6年至8年之间的占26.4%，高于9年的国家占55.1%。我国的九年义务教育年限低于世界平均水平0.24年。

2、中国与同属高中收入经济体的平均义务教育年限比较

    根据人均年收入的不同，世界银行将世界国家和地区分为四类经济体：低收入经济体（Low Income Economies）34个、低中收入经济体（Lower-Middle Income Economies）50个、高中收入经济体（Upper-Middle Income Economies）55个，以及高收入经济体（High Income Economies）75个。我国属于高中收入经济体。在这214个经济体当中，有190个提供了2010年义务教育年限的数据，包括低收入经济体29个，低中收入经济体43个，高中收入经济体54个，高收入经济体64个。各国的平均义务教育年限高收入经济体最高，为10.27年；高中收入经济体其次，为9.50年；低中经济体次低，为8.51年；低收入经济体最低，为7.45年。我国比同属高中收入经济体的平均义务教育年限低0.5年。

    数据表明，义务教育年限在四种类型的经济体当中分布不同。在高收入经济体当中，过半的经济体义务教育年限高于九年（62.5%）；义务教育年限为九年的经济体占29.7%，低于九年的仅占7.8%。在高中收入经济体当中，48.2%的经济体义务教育年限高于九年，29.6%的经济体实行九年义务教育，义务教育年限低于九年的经济体占22.2%。在低中收入经济体当中，占比率最大的义务教育年限是九年，为46.5%。低于九年的经济体占32.6%，高于九年的经济体占20.9%。在低收入经济体当中，过半的经济体义务教育年限低于九年（69.0%），义务教育年限为九年和高于九年的比率仅为13.8%和17.2%。

3、延长义务教育年限

是可持续发展的内在动力

    由于义务教育的公共性和强迫性，义务教育的水平决定了一个国家国民的受教育程度。一个国家国民的素质高低，人力资源的水平，首先取决于这个国家国民的平均受教育水平。目前，发达国家的人均受教育年限，加拿大为14.6年，澳大利亚为14.4年，英国为14年，芬兰为13.5年，美国为13.4年，法国为13.1年，日本为11.1年。这些国家也都是义务教育起步最早的国家。2010年，我国15岁以上年龄人口的人均受教育年限为9.1年，低于上述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高的国家。

    人力资源是国家的第一资源，教育的发展可以为国家带来人力资本的储备和提升，并能提高各类型、各层次人才服务国家经济发展和快速推进城镇化建设的能力，实现经济的持续增长。作为人力资源建设的基石，基础教育为国民素质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对于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适时延长义务教育年限不仅是教育应对社会转型发展所做出的积极选择，也是实现教育现代化的必然要求，更是我国教育未来的发展方向。

4、延长义务教育年限的路径选择

    适时实施10年义务教育

    适时延长义务教育年限、提高国民的受教育水平，是我国当前及未来所面对的历史性课题。目前，虽然我国经济总量已经位居全球第二位，但是人均GDP在世界上还处于相对较低水平，我国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改变。从全世界的情况看，九年和十年义务教育的国家占全世界的42%，日本、新加坡、芬兰、丹麦、瑞典、爱尔兰、匈牙利等发达国家目前实行的仍然是十年制义务教育。

    我国虽然在1986年开始全面实施义务教育，但起点低，条件差，发展不平衡，到2007年才真正实现了免费义务教育，促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提高义务教育质量的任务还很艰巨。有鉴于此，延长太多还不具备条件，先延长一年，至十年比较适宜。

    义务教育向学前延伸

    如果延长一年义务教育年限，向哪头延伸？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全民教育全球监测报告2012》报道：根据2009年的调查，经合组织（OECD）国际学生评价项目的最新证据显示，在接受调查的65个国家中，58个国家至少接受了一年学前教育的15岁学生比从未接受学前教育的学生学习成绩更好，即使考虑了经济社会背景。

    向学前延伸一年在国际上也很普遍。在参与调查的189个国家与地区当中，义务教育的起始年龄分布在三至七岁（如上图）。其中，义务教育从六岁开始的国家占61.9%（N=117），从七岁开始的占18.5%（N=35），六岁以下的占19.6%（N=37）。

    从西部到东部、从农村到城市逐步推进

    面对我国地域辽阔、人口众多，各地区之间的经济、文化、教育等发展水平很不平衡的现实状况，着眼于促进教育公平和提高教育质量的双重目标，我国延长义务教育年限可考虑从农村到城市，从西部到东部，首先在经济条件落后和义务教育发展水平较低的农村和西部地区试点，逐步向城市和中部、东部地区延伸，反向发展，阻止贫困和落后的代际传递，整体提高我国的人力资源水平，加快教育现代化的实现。

    这一点可以借鉴韩国推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的积极经验。韩国在义务教育的普及上采取了渐进政策，即由小学到初中、由农村偏远地区到城市逐步推进的政策。如：1954年，首先在农村、岛屿等条件不利地区实行免费义务教育，而后逐步推广到城市；1965年韩国政府在全国范围内实行了免费的6年义务教育。1967年韩国政府颁布了《岛屿·僻地教育振兴法》，规定了国家优先保障岛屿、农村、山区等艰苦地区实施义务教育免费的政策，随着经济发展和政府财政能力的增强，从1985年开始对边远地区实施免费的9年义务教育，而对经济较好地区仍实行小学阶段免费，中学和大学教育费用由受教育者家庭承担的做法。2002年扩大免费义务教育的范围，直至2004年，才在全国普及了免费9年义务教育。韩国的这一做法可以为我国推进学前一年义务教育、促进教育均衡发展提供相应的借鉴。

    (作者系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