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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5年07月25日 星期六

    现象级

    留住歌声中的乡愁

    ——中国乡村音乐去哪了

    作者:韩业庭 《光明日报》( 2015年07月25日 09版)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荷把锄头在肩上/牧童的歌声在荡漾……

     

        一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曾撩拨起无数人对故乡的思念。

     

        “可惜的是,尽管现在各种‘好声音’充斥着人们的耳膜,但那种饱含着浓浓乡情、散发着淡淡乡愁的‘乡村音乐’却很少听到了。”82岁的词作家邬大为有些无奈地说。

     

        中国大众音乐协会名誉主席张丕基老人,对此也深有同感:在城镇化的大潮中,村落消逝了,田园消逝了,当人们张开嘴巴想为生活和土地留下点什么,他们却发现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旋律。

     

        为了留住歌声中的乡愁,发掘民间音乐艺术中的瑰宝,中国大众音乐协会、中国农村社区小康建设委员会以及一批音乐人、媒体人共同踏上了寻找中国乡村音乐、打造中国乡村音乐品牌的征程。

     

    从未离开,一直在路上

     

        打开互联网,输入“中国乡村音乐”,没有词条注解,也没有相关的代表作,有的是各种美国乡村音乐的信息。

     

        有着五千年农耕文明的泱泱大国,难道没有自己的乡村音乐?

     

        “中国乡村音乐一直就在那里,在我们身边,在行进的路上。”张丕基说。据《世本·下篇》记载,上古时代神农教作五弦琴,以乐百姓,可视作中国乡村音乐的起源。而《诗经》中的十五国风,皆出自各地的民歌,内容多是对劳动、爱情的吟唱,可视作中国最早的乡村音乐。

     

        在随后历朝历代文人墨客的诗词文赋中,更是多见对“村歌”的记录。比如,南宋杨万里在《宿新市徐公店》中写道:“春光都在柳梢头,拣折长条插酒楼。便作在家寒食看,村歌社舞更风流。”南宋沈瀛在《念奴娇》中也有言“村歌社舞,为予倒尽千”。明代刘伯温在《题富好礼所畜村乐图》中更是直接写下了自己的“听后感”:“村歌社舞自真率,何用广乐张公侯。太平气象忽在眼,令我感怆涕泪流。”

     

        到了现代,吟咏乡情、抒发乡愁的音乐作品更是大量出现,比如歌曲《乡恋》《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在希望的田野上》《回娘家》《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以及器乐演奏《扬鞭催马送粮忙》《采茶扑蝶》《小放牛》《牧笛》《山村来了售货员》《社庆》等,可谓数不胜数。

     

        千百年来,中国乡村音乐就像田园生活一样恬淡安静,散落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甚少有人去研究整理,以至到现在中国乡村音乐都没能像美国乡村音乐那样形成自己的概念和定义。

     

        要打造中国乡村音乐品牌,就必须明确什么是中国乡村音乐?中国乡村音乐品牌总策划、组委会秘书长罗雨认为,中国乡村音乐就是以中国乡村为背景,采用中国乡村题材或元素进行创作,具有乡土气息、乡愁韵味的音乐作品,包括大部分传唱已久的民谣、民歌、符合乡村音乐范畴的流行歌曲以及新时代为反映中国乡村精神面貌而创作的音乐作品。

     

        罗雨强调,塑造中国乡村音乐概念,就是要提醒广大音乐爱好者和创作人,不要刻意用美国乡村音乐的曲风韵律以及美国人的口味来定义中国的乡村音乐。中国乡村音乐是反映中国乡村故事的音乐作品,是中国农耕文化的重要载体,是中国人乡愁的精神寄托。

     

    不缺曲目,缺的是整理推广

     

        2015年1月17日,张丕基在北京昌平现场观看了第三届全国乡村春晚。来自全国各地的农村歌手,用一曲曲乡村歌曲唱出了淡淡的乡愁和浓浓的乡情。几支最好的歌,被推荐给了央视春晚节目组。遗憾的是,一支都没有被采用。

     

        “那些歌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达到了上央视春晚的标准,可我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小苹果》都可以上央视春晚,而那些乡村歌曲却不行呢?”张丕基的不解揭示了当下中国乡村音乐的现实困境:不缺曲目,缺的是推广传承和品牌打造。

     

        据保守估计,中国乡村音乐曲目数量可达千万,可迄今为止尚无任何人或机构对此进行过系统的统计、整理和归类。广播、电视、网络等大众传媒,对中国乡村音乐的传播推广似乎也“不够热心”,以至于媒体上各种“好声音”有余,而“乡音”却十分难觅。此外,长期以来专业音乐人远离于中国乡村音乐创作,也是其不断衰落的重要原因。邬大为就坦言,身为农民的儿子,一生写了近千首歌,却没有为农村和农民写过一首歌,这是其“创作上的最大遗憾”。

     

        周作人对收集民歌曾有个说法:搜集歌谣的人不能多望报酬,只好当作他的嗜好或趣味的工作,孤独地独自进行,又或如打着小鼓收买古旧的人,从尘土中挑选出“鸡零狗碎”的物件,陈列在摊上,以供识货者之拣择——倘若卖不出去,便永久留在店头做做装饰也好。

     

        张丕基、邬大为等十几位老音乐家,在人生暮年加入到了“搜集歌谣的孤独工作中”,但他们却不似周作人那般消极。他们希望把中国乡村音乐打造成一个大品牌、大平台,从而产生更大的影响力。

     

        他们的宏大规划包括:挖掘、整理、收集中国乡村音乐曲目,编撰、出版《中国乡村音乐大典》书籍,筹办《中国乡村音乐》期刊、“中国乡村音乐”网站,全方位宣传、展示中国乡村音乐;联合相关音乐院校,筹建中国乡村音乐学院,研究乡村音乐,培育乡村音乐人才,传承乡村音乐作品。

     

        长期以来,以民歌为代表的中国乡村音乐,大都处于自生自灭状态,专业音乐人的介入将为它们的传承传播提供有力支持。或许寻找中国乡村音乐的征程不会平坦,但专业音乐人的加入让人看到了更多希望。

     

    保留泥土味,强化功能性

     

        82岁的邬大为老人,两个月前回到了阔别67年的故乡浙江奉化禾家桥村。看到故乡的山水花草,听到故乡的乡音乡韵,久积的乡愁让邬老心绪难平,眼眶湿润,当即写下了一首《回家的感觉》:“我游遍了世上的名山大岳,我踏遍了天下的短巷长街,当我扑进奉化的怀抱,心里却有着特别的感觉……”让更多的人关注乡村,记住乡愁,是邬老参与中国乡村音乐项目的原因,也是该项目的终极宗旨。

     

        一个村,一首歌,一只笛子,一把二胡,一支唢呐,低吟浅唱,鼓乐齐鸣。中国乡村音乐项目今年启动的第一个活动就是村歌万里行巡演,“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寻访,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展演,让传统与现代碰撞,让乡愁在希望的田野上飞翔”。

     

        “要让中国乡村音乐成为人们安放乡愁的寄托,就要让新创作的乡村音乐具有更多泥土的气息。”为此,中国乡村音乐项目团队,今后每季度将在不同乡村举办一次“音爱·乡乐”中国乡村音乐沙龙,让乡村音乐创作者与乡村亲密接触,让乡村和音乐碰撞出美妙的声音,同时每年秋季还将举办中国乡村音乐“神农情奖”盛典,对优秀的中国乡村音乐人和音乐作品进行表彰奖励。

     

        “以民歌为代表的一些中国乡村音乐,之所以逐渐消失,除了外在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功能失去了,比如一些少数民族的青年男女曾用对唱山歌的形式谈恋爱,可现在谈恋爱的形式变了,那些山歌也就失去了主要用处,唱的人自然就少了。”作曲家伍嘉懿认为,中国乡村音乐一定要创新,比如对原来的形式进行修正,保留其“神”,增加其当下的功能性,只有这样才能在精神上与现代人发生共鸣,让人传唱起来,而只有歌曲传唱下去,歌声中的乡愁才能留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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