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旗“易” 疗伤“难”

    美国南卡罗来纳州政府上星期五举行仪式，将悬挂在该州议会前南北战争时期的“邦联旗”取下，送进博物馆陈放。此前一天，该州州长妮基·黑利女士签署了一份该州议会内民主党、共和党均支持的法案，消除这个内战时代的标志。黑利称，7月10日为南卡罗来纳州“伟大的一天”，“这一天真正使我们在一起，我们作为一个民族、一个州正继续愈合伤痛”。

    上月17日，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市一座非裔教堂发生枪击案，白人达兰·鲁夫涉嫌开枪杀害了9名黑人。事件发生后，媒体公布了鲁夫手持“邦联旗”的照片。

    随后，美国社会种族话题再度发酵。许多非裔美国人认为，南北战争期间的南方“邦联旗”是种族主义和奴隶制的象征，要求撤下已在南卡罗来纳州议会前悬挂了50多年的南方“邦联旗”。面对压力，南卡州议员率先采取行动，推动去除州议会外面悬挂的“邦联旗”。西尔斯、凯马特以及沃尔玛等全美各大零售店此后表示，不再在店里销售“邦联旗”商品。美总统奥巴马表示，“邦联旗”应当放在博物馆里。而角逐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民主党提名的希拉里·克林顿则指出，种族偏见在美国仍旧很普遍。

    “邦联旗”代表着在19世纪60年代内战中，企图保存合法奴隶制的一些南方州，其中就包括封闭、保守的南卡罗来纳州。历史上的南卡罗来纳州基本上是领主统治，很少像其他殖民地那样拥有承袭英国的、较强的法律文化传统。自奴隶贩卖兴盛起延至上百年，整个殖民地的诉讼程序居然是上交到一名“宪兵司令”手里，由其掌握生杀予夺大权。对比其他北美殖民地，其保守程度难以想象。即便是在交通通信已经高度发达的今天，人们在南卡州仍旧不难发现一个个非常保守的小镇。驾车穿行在南卡州，汽车车流中不时出现诸如“既然北方那么好，为啥不搬回去住”的贴纸以及各种“邦联”标示。

    当年，美国南北战争第一炮打响地——萨姆特要塞就位于上月“非裔教堂枪杀案”发生地的查尔斯顿。它坐落在大西洋岸边，曾是北美最早的五座城市之一，三分之一的北美黑奴由此上岸。

    1860年，共和党人亚伯拉罕·林肯当选为总统，民主党遭到惨败，成为南方奴隶主脱离联邦和发动叛乱的信号。南部蓄奴州南卡罗来纳率先脱离联邦，接着佐治亚、亚拉巴马、佛罗里达、密西西比、路易斯安那、得克萨斯等州相继脱离，并于1861年2月宣布成立以杰斐逊·戴维斯为总统的“南部同盟”（邦联）政府。这场历时4年的战争，共造成75万名士兵死亡，其中包括10％的20岁~45岁北方男性以及30％的18岁~40岁南方白人男性。

    南北战争后，美国关于这场战争的记忆由南北双方各自表述：联邦政府在强调奴隶制的残酷以及战争对于结束南方奴隶制功绩的同时，也强调国家统一的重要性和战争之于中止南方分离的意义；南方则发掘战争最初动因，强调其宪法权利以及战争对南方的摧残。南卡罗来纳州等南部州的一些民众认为，“邦联旗”代表的是历史、骄傲和家族传承，而非奴隶制，他们谴责种族主义分子破坏了“邦联旗”的意义，将其变成了仇恨的象征。而希望降下“邦联旗”的人则说，没有人会忘记它曾代表一场想要维持奴隶制合法性的战争的事实，它也不断让人联想到“白人至上主义”。全美“行动网络”牧师里弗斯说：“州议会应该做它早就该做的事情，移除这个代表分裂，甚至对一些人来说是‘代表恐怖’的象征。”

    南卡罗来纳降下“邦联旗”后，美国社会总体表示欢迎。全美有色人种促进会11日宣布，该组织从即日起停止对南卡州从2000年开始的“抵制行动”。与此同时，美国全国大学运动协会也撤销了从2001年开始不准在南卡州进行比赛的禁令。

    但正如此间观察家所言，降旗容易，但要想抹去南北战争记忆，消除人们心中的种族隔阂，却“难上加难”。

    一方面，南卡州议会门前的“邦联旗”被降下，并不意味着该州或其他南方州完全转向认同联邦政府对于南北战争的“结论性描述”，而是在巨大压力面前的不得已举动。南北战争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半世纪，但在全美各地的7月4日“独立日”这天，南方一些州的许多地方都是静悄悄的。为安抚反对降旗的南卡州民众，黑利等官员依旧认可“邦联旗”代表该州光荣传统，代表历史和传承，美国人今后依然可以自由地在自己门前悬挂“邦联旗”。

    另一方面，全美特别是南方州存在的种族隔阂与歧视，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消除。全美有色人种促进会认为，降下“邦联旗”并不能解决美国面临的种族挑战，从此根除“造成国家长久分裂的仇恨”的种族主义思想。希拉里·克林顿也指出，需正视这一偏见与歧视，“并且，真正发自内心而不仅是口头”。（本报华盛顿7月13日电 本报驻华盛顿记者 韩显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