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前夕的苏北大地,麦子已收割完毕。踏进家门,奶奶捡一颗杏子给我。她说:“麦黄杏落在地上的最好,熟透的,最甜,不酸。”我连忙地在她的指引下看院子里青果坠枝的银杏、串串籽粒的葡萄,还有刚开过花的芍药。
家乡邳州地处黄淮平原中部,半湿润暖温带季风气候带来寒暑分明的四季划分。芒种时节,夏麦成熟。白居易在《观刈麦》中写道:“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讲的必是一周多前的景象。此刻,大地在奉献了一季的收成之后,迎来它短暂的休整期。一片麦垄齐整,新割的麦茬还留着尖利的刀痕,人走进去不小心会刺伤脚踝。
我甚至没有见到新麦,因为“一条龙”的机器收割使得麦子不用离开田地就装进了运输卡车。记得小时候,每当麦收,“黄金满地,老少弯腰”,中小学校都放假。一家人在田里挥舞镰刀时,小孩子会薅一把饱满的麦穗,搓一搓,吹走麦芒,吃进嘴里,鲜嫩的麦粒有甜丝丝的汁液。经常读报的父亲说:“你们报纸长期报道秸秆焚烧问题,现在政府每亩地提供25元秸秆粉碎补贴,调用大量秸秆还田机,焚烧问题基本解决了。”这是个好消息。
新一季的玉米种子已种进了田里,等待雨水灌溉而发芽生长。雨水久候不来,这是农民最担忧的事情。清晨四点多钟,天刚亮,爸妈就摇起拖拉机拉着抽水泵,去往田间浇水。清晨起来,奶奶念叨着:“端午节,插艾草。”拿起镰刀从门口割来一大捆艾草,有强烈的辛香,插在每扇门、每框窗上,驱邪祈福。八十三岁的奶奶上上下下,腿脚利落得很。吃罢饭,她也忙不迭地来到田间,在地头空缺处补种上玉米,生怕落下一分土地。
邳州良壁村和中国大部分的村子一样,在农忙的这几日能迎来难得的热闹期。外出务工的许多“农民工”此刻回到家乡的土地,收割出门之前的播种成果,并打理好下一季的新苗。男人和青壮年的到来使村子多了几分虎虎生气,天旱无雨却也让他们犯难。灌溉是这个6000多人的苏北村子人人关心的大事,乡邻们排队等水彻夜不眠。
“雨快要来了。”查了天气预报的父亲心情很好。两天之后,我离开家乡,回到工作的地方,农民们也将陆续回到打工的城市。父亲说,浇灌了的田地,玉米已经发芽。其实我多希望,农村灌溉能更便利些,让这些一年辛苦到头的农民少一些焦灼和疲累。(于园媛 撰文/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