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是科技强国,体现在杂志上,就有不少像《科学美国人》这样的科普读物常青树存在。《科学美国人》在美国有170年的发行历史,这本世界上历史最悠久、连续出版时间最长的科普杂志,影响了数代精英人群。爱因斯坦、爱迪生、比尔·盖茨等,都曾是它的忠实读者和作者。
日前,本报记者对该杂志执行副主席迈克尔·弗洛瑞克进行了专访。弗洛瑞克就如何对大众进行科普教育,如何让年轻人喜欢上科学等话题,介绍了美国的经验。
■记者:总的来说,我不认为科学是流行的,因为它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您认为,科学类的文章如何才能广泛地吸引读者?
弗洛瑞克:读懂科学需要一定的工作背景,需要时间的投入。《科学美国人》并不只是为了科学狂热者们,还为了那些对了解科学发现和发明背后的基本原理感兴趣的人们。
我们的调查数据显示,在全美国230份售卖的杂志中,《科学美国人》独树一帜。我们的读者每月在阅读本杂志的时间上,保持着第一或第二的位置,阅读时间超过1小时20分。与之相比,读者平均阅读其他杂志的时间大约只有23分钟。这说明,读懂科学需要一定的工作背景,需要时间的投入。
这些读者想要被挑战,他们不满足于浅显的阅读,而想要更深入地了解科学基本原理。爱科学的读者通常是成功人士,有高学历,追求终生进步,不满足于现状,希望不断地学习。这就是《科学美国人》读者的基本情况。他们对世界的好奇心永无止境,不仅希望从杂志中找到对他们直接有用的信息,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希望通过尽可能深入地了解科学,使自己成为更优秀的人。
■记者:我对于《科学美国人》有170年的历史感到惊讶。在170年间,很多报纸和杂志都没落消失了。你们坚持了这么多年有什么秘诀?
弗洛瑞克:秘诀就是,我们在科技界资源很丰富,我们非常重视自己的品牌价值,此外,我们的赞助和收益也很稳定。在美国市场上,大多科学杂志都有它们的特色。一些杂志关注当下的热点话题或者是科技未来的走向;其他一些科学杂志,将重点放在特定的领域。《科学美国人》与此不太一样。
首先,我们站在科学家的角度来谈科学,将科学家的经历和经验向大众进行传递和反馈。我们关注的重点是科技领域的突破性变革,包括一些一直在发展,但现阶段还没有被广泛应用到现实中的技术。一种特定技术之后如何发展,未来的潜在创新性等,对我们来说都至关重要。我们的特别之处在于,我不会特别关注“此时此刻”的问题,因为“此时此刻”消弭于明天,我们着眼于未来。对于那些有未来意识的人们来说,我们的杂志能够提供更好更有用的内容。
其次,我们重视内容的广度和深度。从物理到化学,从脑科学到生物进化学等,我们可以为任何领域的人们提供他们想要的东西,这是我们杂志的一个强项。对于一些杂志或期刊,考虑到商业经营方面的问题,他们需要垂直重点关注某一个具体领域。但是,我们想要做的却是在每个月都给读者一些惊喜,如果只注重某一特定专业领域是很难实现这一点的。
从商业上来说,《科学美国人》一直在变。传统的美国商业模式很大程度依赖广告投放。事实上,很多美国杂志为了提高他们的阅读量,愿意以非常低廉甚至是亏本的方式发行他们的杂志。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在广告上增加收入。所以,一般美国杂志70%的收入都来自广告,时尚杂志比例更高。但《科学美国人》却与他们完全相反,我们超过70%的收入都来自读者或者内容(版权许可出售等),只有一小部分的收入是来自广告。所以说,我们以读者为中心的成功并不是空口无凭的。
■记者:有很多伟大的科学家是《科学美国人》的作者,包括一些诺贝尔奖获得者,你们跟这些科学家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弗洛瑞克:我们的编辑一直深知与科学家群体建立联系的重要意义。在科学界,在消费者市场上,我们都有很好的声望,同时也占据着最主要的话语权。很多历史悠久的品牌也在竞争中受了挫。我认为,与科学家之间的良好关系维持了整个杂志的信誉。我们重视关系的价值,这是我们能够成功的重要原因。
■记者:一本杂志对于推动世界科技的发展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弗洛瑞克:想要推动世界科技的发展,首先你要有广泛的阅读人群。一本杂志想要充分发挥影响力,还是需要打造一个全面的出版平台。如果我们是纯粹的纸质杂志出版商的话,将会被束缚。在美国,《科学美国人》每月的发行量为四十五万本,但是调查数据显示,我们的读者人数却有将近三百万。这说明,一本杂志能够不断地在读者间传阅。也就是说,平均每一本《科学美国人》纸质杂志的读者有6个。再来看看我们的网站,每月我们网站浏览量大约是六百万。很明显,这跟纸质版本的数据不一样。
你可能会认为,所有的三百万纸质杂志阅读者,同时也是六百万网站阅读者的一部分,但事实并不是这样。根据我们的数据分析,这两部分大概只有25%的读者是重合的。虽然我们每月的发行量只是四十五万本,但是将纸质版本和电子版的读者加在一起,却有七百多万人。特别是,我们之前也提到了,这部分读者是深度阅读的人群(而不只是像浏览时尚杂志那样翻翻)。
为了寻找特定的资料,读者们总是反复阅读。保持读者的好奇心、积极性,去深入浏览更多的内容很重要。
■记者:《环球科学》是《科学美国人》中文版,你怎样看待与《环球科学》的合作以及中国的科学阅读市场?对于未来,《科学美国人》在中国有什么样的目标和计划?
弗洛瑞克:事实上,《科学美国人》一直非常看重中国市场。《科学美国人》在1979年便进入中国,是最早进入中国的外版美国杂志。它当年进入中国之时,还受到了周恩来、邓小平等中国重要领导人的高度重视,被视为提升中国公众科学素养的举措之一。
遗憾的是,因为各种原因,《科学美国人》中文版曾走过不少弯路,这迫使我们在2005年寻找新的合作伙伴——便是今天的《环球科学》。2006年1月创刊后,《环球科学》一直保持高速发展。现在,它的发行量是以前的《科学美国人》中文版的10倍以上。而且,《环球科学》在积极发展数字端产品,它的电子版杂志、网站、微信和微博的读者,加起来有上百万之多。
还有一点很重要,《环球科学》与中国的科学界联系紧密。科技翻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时候,科学的语言是很奇怪的。如果你没有专业背景,翻译就很容易出错,就算你翻译出来,也可能很别扭,而这直接影响了阅读体验。《环球科学》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好:过去10年,已有300多位科学家为它翻译或审校过稿件。这些科学家是内容品质和阅读体验的保证。
未来,除了更加关注中国科学界,继续推出高品质的科学报道之外,我们接下来还会和《环球科学》一起,为中国读者提供更多元化的科学产品,比如科学视频、Podcast、教育产品、科学活动等。
■记者:如何让严肃科学类的话题对普通读者特别是年轻人有吸引力?
弗洛瑞克:让年轻人喜欢科学、热爱科学需要教育的支撑。五年前,我们与美国联邦政府合作,致力于开发适合年轻人的项目,以激发他们的科学意识和动力,使他们了解甚至钻研不同的学科。
我们努力发挥网站作为媒体平台的优势,吸引那些来自不同领域的,不只局限于杂志既定科学领域的科学家。在网站上,我们有一个教育频道,这为鼓励年轻人学习科学提供契机。其中,有一个栏目叫作“把科学带回家”,里面是一系列6至12岁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一起动手做科学实验的教学视频。一件有趣的事情是,我们的读者大多从高中时就开始接触《科学美国人》这本杂志,我本人也是高中时开始接触这本杂志的。
当我知道《环球科学》在中国高中有很多读者时,感到非常高兴。一本杂志培养学生对于科学的兴趣,对社会而言也是大有裨益的。(本报记者 李盛明 本报通讯员 汤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