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蒋风先生九十初度。作为我国高等师范院校儿童文学教育及理论研究的开拓者,蒋先生桃李满天下的贡献恐怕无人可比。而出于他门下的弟子们,正继续着蒋先生的事业。在蒋先生面前,我只是一个在儿童散文方面蹒跚学步的练习者,对先生高深广博的学问只有敬仰和感念。我有幸和先生有过几次见面之缘,留下了一些美好的记忆。而此刻,新安江一片粼粼波光,令我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蒋风先生的情景。
那是1983年夏天,我应邀参加中国作协浙江分会在新安江举办的儿童文学作品加工会,以及浙江省1981—1982年优秀儿童文学作品评奖暨颁奖大会。正是酷暑季节,活动组织者把会议安排在新安江畔的白沙林场招待所。这是一次收获友情的儿童文学欢聚,对我来说,还是坚定我儿童文学信念的难忘之旅。正是在这里,我认识了沈虎根、倪树根、冰波、谢华、袁丽娟、张婴音等浙江新老儿童文学作家,结识了从上海来讲课的名家圣野、刘崇善,以及《贵阳晚报》的同行管远祚(管乐)等等。而特别荣幸的是,我被安排和蒋风先生同住一室。
身材魁梧的蒋先生,浓发,大眼,红黑脸膛,精力充沛,微笑着和我握手的那一瞬间,我真有一种被招待所庭院那古樟的翠冠所荫翳的感觉。他的手厚实有力。“你怕热,睡靠窗子这张床吧!”浓重的江浙话柔软而亲切。对刚刚试探着进入儿童文学小百花园的我来说,面前的蒋先生是绝对的引路人。我听从了他的安排。我有他的《儿童文学丛谈》和《儿歌浅谈》,甚至还有一本浙江师范学院(后更名为浙江师范大学)内部印发给研究生做参考的《我与儿童文学》。能见到蒋先生,而且在新安江畔和他同住一室,朝夕相处,向他请教,这莫大的荣幸真是从天而降!
蒋先生总是起得很早。他在院子里的水管上冲水洗漱。而我总是拎了毛巾,踏着被夜露打湿的卵石小路,跑到江边去,让悠悠的江水给我以清凉。傍晚,我也和蒋先生一起到江边去。我们坐在巨大的江卵石上,我脱了鞋,高高挽起裤腿,不时把脚伸进江里。新安江的水是从水电站大坝的底部泄流的,流经白沙的这段,水温常年都在14至17摄氏度之间,和高温天气相比,这简直就是冰水啊。蒋先生则在一旁微笑着,万事不离本行地给我讲起儿童文学:叶圣陶、张天翼、金近……“你知道吗,你们云南的刘御先生,是一位儿歌童谣大家!”他给我讲起刘御,讲源远流长的童谣、儿歌。蒋先生又讲到他心里的焦急,急于培养人才、招揽人才。他说,为了把人才弄到手,他四处联系,单买邮票就倒贴了一大笔。说到这里,我们默然无语。看着一江流水,我们似乎都有一种“逝者如斯”的感慨。“关键是抓紧做,实实在在地做!”蒋先生意味深长地说,“唯实,唯实啊!”倒映着瑰丽云霞的新安江,一定听到了他的笑声和话语,在我们面前打着一圈一圈的旋涡。
30多年过去了,新安江的流水还那么清澈、深沉、柔丽地流淌吗?它还记得蒋先生对着它说过的“唯实”两个字吗?不久以后的1984年,蒋先生出任浙江师范学院院长的时候,就把“唯实”这两个被新安江流水淘洗过的字,定为学校的校训。
亲爱的蒋先生,作为您的校外学生,我也记住了“唯实”这两个字。这两个字鼓励着我在儿童文学的路上前行。我对先生心怀敬仰和感念,在您九十大寿的喜庆日子里,谨以这篇小文表达我的祝福吧!
(作者为云南省作协儿童文学委员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