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书堂山
——游欧阳询故乡有感
五岁从填红毛的格梯里
开始攀登这座
飘着墨香的珠穆朗玛
几十年后 我发现书的
那一点
总没有书堂山之厚重
那一横
也不如湘江那样气贯长虹
于是乎
我来到这一千多年
文人墨客难以逾越的秀峰之下
临摹他一竖中的
人间正气
那一横中的
正义担当
那一撇里
从祖父镇南英武中
承袭的民族气节
踏着九成宫铺垫的石阶
品着笔泉池甘洌的清泉
在祖先铺垫的书路上窥视
那些行走的羊毫和狼毫
已很少有书堂山那种
高雅脱俗的遗风
欧阳询遗留的圣典中
晃荡着开元天宝
的身影
过贾太傅寺
在林林总总的钢筋水泥中穿行
耀眼的玻璃幕墙让人眩晕
旮旯里偶遇古寺旧宅
陈旧的斑砖苔瓦里 深藏
二千年前这座城市的
一个灵魂
过秦论 乃当时天下
第一雄文
不读它
会遗忘一个朝代
读懂它
能扶正一座江山
开汉赋之先风
蘸大夫泪 书吊屈原赋
在江边仰天长啸
一曲绝唱慰忠臣 唤醒
江底魂
贬潭州三载
蛮荒之地顿染书色
奠湖湘文化之底蕴
在湘江上空 仍滞留
旧时长安飘来的那片
风流倜傥的云
打糍粑
把传了多少代的老石臼洗净了
将长辈的心思倒进去
你一锤 我一砸
越打越稠
越砸越黏
把散落的心
紧紧黏在岁末里
春天来了
再黏的糍粑也黏不住
那南飞的翅膀
把一个个心愿
印在杂木模子里
压出来的
个个都是圆润结实的山里娃
打出来的是
那种咬不动扯不断
的汉子劲
临行前
母亲在背包里塞满了
一个个嘱咐
那是烘干了的希望
烤热了 黏着我的嘴
吃下去 黏着我思乡的心
诗中偶遇
我的心在读诗
从清新朴实的句子中
闻到了故乡的泥土
她不再在山坡上拾掇意境
溪水边浣洗句子
已开始书写
诗的圣经
读到了爱的哭泣
她爱中的诗
只感动了自己 雨后
反而被爱抛弃在诗里
诗不适合爱
诗只能
抒发爱的单纯和天真
在诗中闻到了紫薇的花香
好似我老屋隔壁的那棵
在梦中成长的小苗
何时跑到了诗中
童年的底片
年老发黄的旧底片
隐约看见些秦砖汉瓦
浮云过客
长在墙头的狗尾巴草
老宅建在河边
底片中晃着儿时的光腚
我拾起一块卵石
打水漂 一 二 三 四
一个个记忆消失在波浪里
上岸后一窝蜂地捉萤火虫
如今那些黝闪黝闪的小天使
早已收藏在儿时的梦中
只有几只蟋蟀还在撩人
没有一只能叫出我的名字
我想从底片中找回所有记忆
摄影师说
人物都模糊了
唯一能看清的
只有隔壁穿花衣的二妞
(作者为湖南省人大教科文卫委员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