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德国最著名作家君特·格拉斯4月13日去世,享年87岁。格拉斯是当代德国最重要的作家,其著作语言辛辣,内涵丰富,手法独特。在德国甚至在世界文坛上很少有人像格拉斯那样因为“笔下无遮拦”而引发争议。特别是他的传记性力作《剥洋葱》的问世,更引起世界哗然。但他的爱憎分明受到德国人的爱戴,德国各界人士及媒体都给予格拉斯极高评价。
格拉斯1927年10月出生于因地理位置的特殊而尽人皆知的但泽,父亲是德国商人,母亲为波兰人。他从小就醉心于艺术,在大学学习雕刻和版画,同时他还是一名爵士乐队的成员。1959年他的第一本长篇小说《铁皮鼓》出版,立刻引起轰动。与格拉斯相识的中国作家白桦在谈到这部小说时说,“格拉斯运用了所有的创作风格和手法,充分展开想象的翅膀,把自己被扭曲的经历再恣肆地加以扭曲,这是一本夸张而富于传奇色彩的伟大作品”。象征手法是格拉斯文学作品的突出特征,也是他重要的艺术表现手法。《铁皮鼓》作为叙事作品,以一个畸形的侏儒人物所遭遇的颠沛和奇特视角,来揭示整个德国民族的历史和纳粹的丑恶。它用儿童的眼光抨击成人世界的虚伪和丑陋,尤其是纳粹的罪恶和荒唐行径。
可以说,格拉斯是最早提出德国人对纳粹罪责问题的人之一。他曾明确表示,“人们曾装作似乎是某个幽灵来误导了可怜的德国民众。而我从年轻时的观察得知,并非如此。一切都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这部小说在德国引起巨大反响,在世界范围内获得成功,被誉为当代德语文学小说创作的最高成就。小说被翻译成多种文字,被拍成电影,并在40年后为已经著作等身的格拉斯赢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几年后格拉斯又写出中篇小说《猫与鼠》(1961)和长篇小说《狗的岁月》(1963),这两本小说与《铁皮鼓》的故事背景都发生在但泽地区,故被人们称为“但泽三部曲”。从小说内容看,人物和情节都互不相干,但在精神实质上却是一致的,即都着意在清算20年代中期至50年代中期纳粹势力的崛起、罪恶及其在战后的后遗症,尖锐批评和讽刺德国现实的种种弊端。
此后,格拉斯的作品开始回归现实。他的小说大多以政治现实和社会变迁为主题,如1953年东德民众起义中知识分子扮演的角色、1968年西德的学生运动、联邦议院大选选战、东西政策等。长篇小说《一片广阔的原野》就是对两德统一的看法,作者将1871年的德国统一与1989年的统一联系起来,对德意志民族的历史加以反思,他把1989年两德统一方式称为西德政府用“经济收买了东德”,在德国引起轩然大波,社会反响褒贬不一。
格拉斯也称得上是一个多产作家,除小说外还创作了戏剧、诗歌和散文。但对一些读者来说,格拉斯的作品过于晦涩,太多政治,太少艺术。格拉斯不仅在文学界享有盛名,而且在政治舞台上也很活跃。从1961年起,格拉斯就是德国社民党的支持者,并全力投入到1969年勃兰特总理竞选的助选活动中。格拉斯还是一个立场坚定的和平主义者,极力反对北约在德国的土地上部署核武器。他利用自己的声望对不同的政治议题发声:反对遣返库尔德难民;支持当年被纳粹强迫充当劳工的受害者讨说法;反对逐渐滋生的仇外主义和新纳粹黑暗势力;支持受迫害作家。长期以来,格拉斯被视为德国左翼知识分子阵营的旗帜性人物,算得上“道德权威”。
2006年,格拉斯78岁时出版了自传体小说《剥洋葱》,他在书中承认自己曾是党卫队队员的历史。他自己透露,17岁时为了逃离家庭,曾主动要求参军。此书出版后,引起了德国社会一片哀婉和批评之声。德国媒体纷纷刊登文章对格拉斯这份迟到了半个多世纪的忏悔进行批评、谴责和评论。不少人称之为“耻辱”,一篇题为《道德法官原来对自己作为“帮凶”的不光彩历史沉默了这么久》的文章甚至把格拉斯指责为伪君子。当然也有不少舆论对格拉斯表示同情和理解。身为犹太人的德国作家乔达诺指出:“我并没有因为格拉斯的这一坦白而在道德权威方面失去了对他的信任。”著名作家萨尔曼·拉什迪认为:“格拉斯代表着一种超凡的力量,他不会由于这么一个错误而被扳倒。”
随着年事渐高,格拉斯曾逐渐远离了公众视野,人们似乎不再关注这样一位“道德权威”了。2012年4月,格拉斯发表题为《不得不说的话》的诗作,批评以色列政策,再次在国际上引起哗然。格拉斯在文中就以色列可能对伊朗使用核武器提出警告,并称以色列是“对世界和平的威胁”。社会舆论认为,格拉斯已成为“反犹主义者”,他也被以色列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
其实,格拉斯是一个风趣、富有幽默感、细腻的人。他爱好广泛,喜欢烹饪,偏爱上好的红葡萄酒,还嗜烟如命。他在80岁高龄时还曾在法兰克福书展上表演爵士乐。86岁时,格拉斯曾对德国媒体表示,因为身体原因将无法再创作长篇小说,写作不再是他的主业,他把大量时间用在画画上。他表示自己将专心画水彩画,把画画当成“一个新的开始”。
德国媒体悼念格拉斯的文章称,在当代德国文坛乃至世界文坛,很少有人像格拉斯那样具有轰动效应。他的逝世令德国失去了一位世界文坛上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他将作为一位不屈服的作家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本报柏林4月14日电 本报驻柏林记者 柴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