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骑岭看眉县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金疙瘩银疙瘩还嫌不够，

    天在上地在下你娃嫑牛。

    ——眉县民谣

采访手记：关中的嫩芽

    从古城西安的中心位置钟楼直线向南，就来到了中国南北方的分水岭——秦岭山脉，顺环山路一路向西，过草堂寺、楼观台、仙游寺，以及秦岭的十几个峪口，这片与阿尔卑斯山并称世界物种聚集地的群山最高峰——太白山便赫然挺立眼前。

    “天晴诸山出，太白峰最高。”唐代岑参的诗句已成为眉县太白山森林公园的现代写照。从海拔800米的入口处经过迂回曲折的40公里山路，已然历经温带、寒温带，进入了亚寒带，再从下板寺乘缆车到上板寺，俯身下望，药王孙思邈在山中十年的跋涉已化为太白积雪，历代印证着“太白无闲草”的广博情怀。在海拔3511米的天圆地方开始登山跋涉，左边脸是北方干燥气候，右边脸则是南方湿润气候，脚力验证过后，俗称三爷海、二爷海、大爷海的冰斗湖便依次展现眼前。3771.2米，这个高度超过了当年姜子牙在这里封神时的高度——太白山的最高峰拔仙台，随着这座山的向上生长离天庭越来越近。城市在不断地拔高，可总也高不过山。

    山高景美，山下民俗丰富多彩。脸谱、剪纸、刺绣、皮影，说不尽七情六欲，一曲《梁秋艳》的眉户戏更是促进了几代中国妇女的婚姻自由。适逢庙会，眉县八镇一乡沉浸在威风锣鼓的震撼当中，民间社火——高跷赶犟驴已经“赶”出了国门，走向了世界。夹沟村桥冬末的麦田里支起了两个帆布舞台，东头唱着《火焰驹》，西头蹦着节奏比“小苹果”还现代的广场舞，让你的眼睛耳朵不够用；烙油饼、烤白吉馍、饸饹面、芨芨菜醋粉、白面鱼鱼，让你的嘴不知是该说还是该吃；纸牌掀牛、投石打靶、三块钱一盘的台球，让你五谷不分但四肢变勤。来自河南漯河北舞渡的一名鹿姓老人，趁着热闹兜售土地门神灶王爷年画。老人家当年跟随家人逃洪水来到眉县，当中的困难我们已经想象不到，只有从打油诗中体会一种无奈的幽默：高高山上一家人，顿顿吃饭要关门，苍蝇叼走一粒米，全家撵了几十里。赶庙会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又涌去，留在麦地里的脚印恰好起到了压苗保墒的作用。

    关中虽然是小麦的主产区，眉县的土地却盛产一种维C果王——猕猴桃，30万亩的连片产业带使眉县成为中国猕猴桃之乡。工人们在长得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生产线上忙活着，每个猕猴桃上贴着金蛋蛋、钱串串的字样，工人师傅说这是猕猴桃的身份证，他们还说，把猕猴桃和苹果放在一起储存，吃起来味香肉软。眉县发改局局长张小纲告诉我们，一滴太白酒，十里草木香。现在不但有太白美酒，还有猕猴桃酒、猕猴桃油、猕猴桃面膜。正如眉县宣传部长刘怀亮所说，登太白山、喝太白酒、吃猕猴桃是来眉县首先要做的三件事。记得苏轼在《喜雨亭记》里曾描写举酒于亭上，不知用的是哪种酒呢？

    董卓的万岁屋、诸葛亮火烧司马懿的葫芦峪，都已在眉县境内化为了历史的烟云，车圈村古丝绸之路上的平阳阁也已成为眉县滨河文化新区的地标建筑。酒香未消，我们又闻到了浓浓的书香。“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横渠镇的张载祠里存留着警言名句，正当我们感谢邵春燕用自己的感悟之语介绍张载的生平及思想时，这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说她只是一名清洁人员，过年期间在祠里值班，研读张载只是爱好。听闻此言，我们觉得一个县里同时出了两个省级重点中学，也就不足为奇了。

    青化镇跑窝村的十字山被称为东方的加尔瓦略山，是罗马教宗赐封的圣山。每年的耶稣圣诞日，数十万天主教徒扛着十字架重走耶稣受难之路。陕西省摄影家协会主席胡武功指着绕河蜿蜒的一条小路口，回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拍摄跑窝天主教徒日常生活时，乘坐的手扶拖拉机侧翻进路边枣刺丛中的经历。人类历史也许就是一部苦难史。常兴镇扶眉战役纪念馆的烈士陵园里，永垂不朽的三千名指战员向后人们讲述着解放战争中西北战场的最后一次大战役。走出陵园时，门口的细柳已悄悄结出了第一片嫩芽。

    眉县境内的人文历史给予了我们精神上的饕餮，现代人有时更多地需要感官上的刺激。太白山滑雪场、温泉度假酒店、水上世界、大摩天轮，消费社会的一众符号会给你的身心来一次彻底的放松按摩。身处眉县，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还有喜悦的乡愁。

    （胡桑 王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