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过了小年夜,也算是跨年了。但2月11日,当人们都在期待着在小年夜合家团圆的时候,有位老人还是没能和家人一起过完这个温暖的小年夜,于中午时分在浙江杭州匆匆离世,享年92岁。
陈桥驿,浙江绍兴人,当代杰出历史地理学家、郦学(对郦道元的《水经注》的研究)泰斗、浙江大学终身教授,曾参加“青年远征军”,任英语翻译。
作为中国历史地理学界的学科带头人,陈桥驿对郦学的研究在国内外学术界影响最广。几十年以来,他笔耕不辍,共出版通识地理学、郦学、吴越文化、方志学等方面著作70余种,发表各类论文400多篇。年届90岁时,他不仅记忆力卓群,每天写4000多字年谱,更是获得浙江大学竺可桢奖;91岁时还获得了中国地理科学成就奖。
不知有人是否还记得,20世纪50年代地理课上用过的一本小册子叫《祖国的河流》。这本4年内再版了9次的书,是当时畅销的地理书之一,其编者就是陈桥驿。那年,他才20多岁。
“陈桥驿”一名,若在百度里搜索,第一个跳出来的百科内容是个地名。冥冥之中似乎早已注定了这位耄耋老人的一生都与地理有着不解之缘。
出生于书香家庭的陈桥驿,自小即从祖父那里听《水经注》的故事,十来岁就醉心《水经注》。并且这一醉,就醉了一辈子。
“自古以来,记载山川风景的文章车载斗量,但以语言的丰富和文字的生动而论,实在没有超过《水经注》的。”陈桥驿在自著的《我读〈水经注〉的经历》中如是写道。因为好奇心和兴趣点在此,也因为孜孜不倦的追求,在1966年以前,陈桥驿关于《水经注》的研究已经累积成沓。几千张卡片和十几本笔记里的一撇一捺,都是他酣然沉醉其中的证明。
但在时代的变迁中,有一些不可抗拒的磨难是学者们不愿回想的——“文革”的一场浩劫,大量文人和文稿都难逃一劫,陈桥驿也未能幸免于难。“大量大字报就像毒箭一样地射满了我的全身,这中间当然少不了对我研究《水经注》的攻击……我的几千张卡片,就在第一次抄家中被全部取走……”陈桥驿在《我读〈水经注〉的经历》中自述。
为了保护仅存的研究笔记,当时陈桥驿全家,包括他11岁的小儿子都加入到抄写笔记的“工作”中来。经过通宵达旦的奋笔疾书,短短五天就誊录出了一份内含十几本《水经注》笔记内容的底本。即便是潦草不堪,也是他险恶形势中的精神慰藉与支柱。
一生投身郦学研究的他,已有许多专著和论文被翻译成外文介绍到国外,成就卓著。但他在积极致力学术研究的同时,也仍不忘最初,心中满怀对家乡的热爱。
身为绍兴越文化研究的总顾问,陈桥驿择空做起对宁绍平原、鉴湖运河水系、城市聚落等的研究,为家乡的水利设施、城乡建设、旅游开发提供了历史文献依据。为研究绍兴地区越文化,他先后编著了《绍兴史话》《绍兴地方文献考录》和《吴越文化论丛》等专著,推进了地方文献的搜集、整理、研究和运用。
就在他去世的当天下午,绍兴越城区仓桥直街陈桥驿先生史料陈列馆门前已有不少绍兴人特地赶来缅怀先生。
“陈桥驿老先生为绍兴历史文化名城的保护、文化的挖掘和建设以及对绍兴学者的培养都提供了众多指导和帮助。”绍兴城建档案馆馆长屠剑虹说。
九三学社浙江大学委员会会员、浙江大学地球科学系副教授洪紫萍老师评价道:“作为九三学社资深老前辈,陈老是真正献身于学术的学者,毕生以弘扬优秀文化为己任,虚怀若谷,诲人不倦,是青年学子的楷模,是浙江人民的骄傲,也是我们九三学社的骄傲。”
陈桥驿爽爽落落地走了。但从此,不知道在陈老先生房内,书柜里的本本书籍,书桌上摆的地球仪,是否能够接受这位传奇老人孑然离开,习惯从今以后将不再有人摩挲和凝视的日子。
这一天,中国历史地理界留下了永恒的伤,一盏时代的人文之灯,也悄然熄灭。
(本报通讯员 严粒粒 本报记者 严红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