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岁末,江西昌樟高速公路改扩建工地,第一代高速路的四条车道正在被拓宽成八条,边通行,边施工。彩旗猎猎,隆隆作响的大型机械上,“北京城建”字样醒目耀眼。
这一高速路的建设者是北京城建道桥建设集团的项目团队。他们因“路” 转战南北,亲历了中国高速公路从有到兴的建设进程;他们是一支特殊的技术部队,一群青年知识分子怀着乡愁,年复一年穿工装、住工棚;他们是一群常年不回家的人,修建的高速路正让千千万万的人更快捷地回家。
抢工期 尽早让百姓得实惠
“你们是什么工种?在做什么?”记者问一个蹲在新路面上埋头工作的年轻人。
“测量路面的密实度,用灌沙法。”小伙子今年才从武汉理工大学毕业。风大冻手,而他需要在这儿连续工作8个小时,午饭就在现场吃。记者还接触到几个80后业务干部,分别领导实验、检测、设备、材料部门,无一例外地都在一线带队。
沿着新路面乘车向前,五颜六色的广告牌和写满省内外地名的路标仰面倾出,瞬间布满视线。显然,这是个大型互通枢纽。
就在一个月前,项目负责人张建带领这个团队启用“五加二、白加黑”人停机不停的倒班模式,连续苦干20天,抢出了60天的活儿。“南方雨季长,有效施工期短,这样的交汇路段对群众出行影响大,不抢不行。”张建说。
“我们打了10多年交道,太知道他们的战斗力了。”在工程“业主”、高投赣粤公司昌樟管理处总经理刘木根眼里,能创造如此路段神话的唯有这支王牌部队。
“北京城建早年是由解放军工程兵部队卸甲转为地方企业的,最讲老作风、老传统。”站在漂亮的铁灰色新路面上,城建道桥集团副总高治泉的话明显多了起来,“做我们这行,科技再发达,修再高级的路,都不可避免地要在各种恶劣环境下露天作业,所有技术人员都一样。春运在即,工程直接关系到人民群众的出行,要抢工期,尽早让人民群众得实惠。”
高治泉说,队伍很年轻,但每个项目组都采取“帮带模式”,安排老党员、老同志带思想作风。“现场锻炼有利于年轻人在技术上快速成长成熟,成为集团可持续发展的后备智力资本。”
这其实也是高治泉个人的成长轨迹。1990年参加修建济青高速公路的时候,他20岁,赶上高速公路在中国刚刚实现零的突破。边干边学,他第一次知道美国的高速路史,第一次按FIDIC(国际权威咨询工程师组织)的条款体系修路,第一次使用进口的核子密度检测仪,那种清楚差距的感觉很复杂。
就是在年复一年风餐露宿的工棚岁月里,他们亲手创造并见证着高速公路建设与中国经济相辅相成的快速发展。到2013年底,全国高速公路总长度有10万余公里,超过美国位居世界第一。高治泉也从一个小实验员成长为行家里手,修过的高速公路有21条之多,大部分在东北、安徽、江西,其中景婺黄高速经过5年严格检验,无可争议地获得詹天佑大奖的行业至高荣誉。
尽管工作重心已经移向北京,但这边的工棚里常年留有他的铺位。
重生态 向工地要多重效益
昌樟高速公路改扩建项目基地,几排整齐的标准化板房旁边,是一群巨型燃气设备组成的拌和楼——用来加工路面上的原料。
张建,北京人,肤色和外观带有常年户外工作的气质。他1999年毕业于原西安公路学院,现在是高级工程师,在集团新组建的江西分公司任总经理。除了操心年内同时施工的10个项目工程,他还担任眼下这个最棘手项目的总负责人,动辄在工地通宵加班。
高治泉拍拍他的肩膀说:“他曾是我的‘徒弟’和搭档,我们一起在江西打拼10余年。近年,张建把江西的项目做大了,每年七八亿元的产值。”
张建说,做大不易,其中施工方式和理念的创新是做大的硬道理。在昌樟高速施工中,“节能低碳”已由理念探索转入大规模的工程实践,是全国5个高速公路示范项目之一。
关于生态修路,张建用6个关键字向记者“科普”一番——“油改气”“冷再生”。
“油改气”是指以前用重油做燃料拌和沥青,总是浓烟滚滚,还有燃烧装置、除尘布袋等污染源。设备升级改造后,天然气取代了重油,布袋结合水除尘,拌和质量提高了,污染排放没有了,工人工作环境转好了。“冷再生”是指无论修建还是养护,高速路基层和面层之间的原料不用再做“移山运动”了,直接把废旧路面上的沥青混凝土铣刨下来,用冷再生技术重新拌和,回收率基本可达100%。
冷再生所创造的是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生态效益,大量减少废气排放,大量废物利用,节约不可再生资源和路面养护成本。更重要的是,避免了山一样的废弃材料对土地的占用和污染,这一点最让周围村镇放心开心。
“想要这个多重效益,需要团队不断突破技术瓶颈,精细化施工。”张建说,他们与高校合作,项目获得省科技进步一等奖,并创新了多个工法。
当年大学毕业时,张建的许多同学都选择到科研院所,而家在北京的张建选择的这条路要苦得多。然而他不后悔,“每次参加科研交流活动,都能感到我们一线技术人员的研究优势,新课题新挑战无处不在”。
能战斗 队伍人过硬有定力
规划修建高速公路的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满足人们的出行需求,让老百姓感受到交通给生产、生活带来的便利。而这个人文目标的实现,往往要以牺牲修路人的正常家庭生活为代价。张建和他的团队,就这样在异地山岭中一干11年,动荡不定的家庭生活一直伴随其间。
张建也很内疚,比如,难得回家,却在夜间醒来听到妻子枕边哭泣。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一家老小,妻子怎么不委屈?
项目执行经理吕国栋的家也在北京,孩子才两岁,心里惦记着呢。然而他知道,今年春节是肯定回不去了。
记者还听说,为了让孩子好好考大学,高治泉的妻子甚至辞去了工作。
但是项目组里没有感情破裂的婚姻。所有人都习惯把回家看作一次“蜜月”和“还账之旅”,特别有仪式感。他们会精心把每天、每个小时都规划好:带孩子玩,哄老人开心,尽可能承揽家务活,陪老婆。他们还有一个约定,就是回家一律闭口不谈工作环境、工作节奏等细节。
“张建能告诉老婆他曾经连续13天吃住在现场吗?也因为如此,队里人情味特浓,互相帮着洗衣服、给每个人过生日、领导给员工操办工地婚礼、出份子钱……”项目组的支部书记刘乃忠说。
30多年来,他们一直传承着带有一点军事化的特殊的企业文化。“在各个项目组,申请入党人数一直居高不下,很难取舍。”
“基地基本设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有时山沟里一下雨,买粮买菜都出不去,没有凝聚力怎么保持战斗力?”职工老钟说。
而张建的欣慰很直接:“前两天下雨,真高兴看到新大学生很自然地把帽子遮在仪器上。”
“这就是太喜欢他们这支队伍的理由,不是因为设备高端,主要是人过硬、有定力,多大的困难都有办法克服。这才是质量信誉的根本保证。”“业主”刘木根说得真心实意。(本报记者 夏欣 陈海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