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时起,画图不再是一种享受,变得太沉重,因为里面有自我。自我越大,越惴惴不安,越瞻前顾后,不敢做自己。或者说,根本就看不到自己。在应该这样应该那样的过度思考中,真我早已退到雾里去了。所以,常常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2007年的夏天,作为大人的我却还在放暑假。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弧线已经过了上弦,而我和少年的我,借由时间,已经彻底地分隔两地了……它把每一个概念慢慢地抚摸,愈合,消化到自己血肉里去了。这个新的心,常常喃喃自语,好像有话要说。
说什么呢?铺开水彩纸,打开小本,我开始写听到的故事。写邻人,朋友的故事,写我自己的故事。写如何告别,怎样挥手;写列车的座位,沿途的树木,在车上打盹的事;写分离、分割,剖解、缝合以及接受;写我是如何接受这一切的事,接受一切不想、不能、不愿的概念。
这本书走走停停,开始的触动,来自于一次分手后流连于香港书店,看到一个叫作小克的香港漫画家,新出了一本叫作《伪科学鉴证》的短篇集。惊觉原来漫画可以这样画……这样随兴,任性到每个故事的风格字体都不一样。原来可以画得不够好(科班美术出身的人总是随身携带一套好与坏的评判标准,对于所谓素描基本功过于执念),也可以有趣,又有意义。原来人可以这样有时无聊笑闹,有时深沉严肃,不用一直都是完美。
是的,完美对于我一直是一个结,然而,什么是真正的完美,我却没有学懂。所以只是用看到的、学来的、别人的、社会的标准,去批判去比较,来要求自己。真正的自我永远见不得人,永远不够好需要改造,这样下去,自然会走弯路。那时没有人教我,真正的完美,原来来源于“存在”。
真实的存在,里面的秩序与完美,奥妙如同宇宙,这是可以从一朵花当中看到的。但是对于一个人,比如镜中的自己,却很难看透。
当我不再那么需要被爱的时候,我想起为什么我要画画了。我只是想做一点好的事情,我想要去爱。带着自我,是无法去爱的。恐惧与爱,从来无法共存。
通过了那么多的不完美,就整体而言其实又是很完美的道路,现在我终于能够走到这里,说是的,这就是我。我存在在这里,无论好与坏,就是这样了。然后,用这一片真诚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