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能力是人的智能结构中最基本的能力,不管从事什么职业,其语言能力都是延至终身的。它“人人具足”,但并非“个个圆成”。人在社会生存中所需要的智商和情商都在语言能力中得到体现,它们分别与语言思维能力和语言交际能力相关,这两种能力甚至决定人生的成败,如何用智慧点亮语言,如何用语言启发智慧,体现了一个人的智商;在通晓各种情境要求的基础上,如何以理服人、以情动人,往往体现了一个人的情商高下。语言能力不仅仅是一种普通的生存技能,而是经由语言展现出来的关乎真善美的整体人文素质。
语言是思维的边界,母语是思维存在的家园,千百年来的中国经验形成和发展了汉语,汉语又反过来巩固和丰富了中国经验。如果在语言关键期之后存身于另一种语言,其思维边界的潜能可能被大大压抑,我们疲于应付简单苍白的日常表达。只有那种可以高度自如使用的、口脑合一的母语能最大限度地让我们潜入语言的深水区,去烛照心灵世界的幽微之处。
母语能力虽然与生俱来,但要想达到用语言“自由发表思想”之境界,还要使此思想能为众人所接受,就需要修炼内功。“得体、有效”是母语能力的最高标准,而要达到这样的高标准,首先必须“取法乎上”。如何成为一个理想读者,学习历史上如何用经典的汉语来表达中国经验,这便是语感的培养。
语言能力主要以语感的方式形成和发挥,语感的培养在语文教育中主要通过文选式的安排来体现,文选工作本身就是一个高难度的浩繁工程。进入中小学语文教育的选文,形成了国人最初的文化共识背景,甚至沉淀为全民无意识,它们应该是从通读一个作家的全集中真正精选出来的,是经得起教学参考书和考试反复琢磨和咀嚼的文章,是会在日后激发学生进一步阅读其他相关作品的欲望的文章。这样的选文需要具备三个特征:1.语言艺术上的经典性。2.文化品位上的经典性。3.适合不同年龄学生的阅读水平。
语感积累历来被看作“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自动过程,但自从现代语言学意识在中国出现,如此效率不高的自动积累已经不再被视为当然。面对作为一种无意识心理感觉的语感,我们又如何以语理深求其语感呢?我们认为,无意识语感的养成跟有意识的语理分析是分不开的,好的语理分析有助于达到事半功倍的语感训练效果。
语理素养包括两个方面,即陈望道先生早在《修辞学发凡》中提出的两点:其一,“利用语言文字的一切可能性”;其二,修辞“以适应题旨情境为第一义”。前一项知识是语文的基础,它要求教师有深厚的语言素养,具备对汉语的语音、文字、词汇、语法、修辞的系统知识,通晓汉语在这几方面所能到达的边界,并将其作为“渔”传授给学生。后一项知识则要求教师对文本的分析从言语交际诸要素入手,围绕“发话意图—言语手段—接受效果”以及围绕其间的各种语境因素,结合语言与世界、语言与人的关系作言内言外的精彩分析。这就要求教师有渊博的知识和深厚的人文素养,细致推敲语言文字理解的准确度,并让学习者保持一定程度的开放性理解空间,通过与文本的对话去寻求语言后面的精神宇宙。
所以,语感和语理二者是对立互补、相辅相成的关系,语文教育应该是“语感基础→语理跟进→深化的语感→深化的语理→更理想的语感……”循序渐进式上升的过程。没有前期一定的语感积累,纯粹的语理分析反而容易束手束脚,起干扰作用;没有适时的语理介入,语文教学只会“以己之昏昏”,难以“使人之昭昭”。
学生有了一定的语理知识和良好的语感之后,剩下的便是以“渔”求“鱼”,扩大阅读量,深化语言理解和表达的问题了。此时,便不应再停留于单篇选文的阅读上。国民的语文教育从小学到高中毕业基本完成,大学语文的定位应该是精进的、个性化选择的,教师可开列系列必读或选读书目,或开设相关书的导读课,以满足大学生在母语精进上的需要。
语文教育任重道远,它的重要性不只是体现在高考加分的功利性追求上,而应真正使“利尽苍生是语文”,让每一个中国人都善于传播中国好声音,讲述中国好故事。
(作者单位: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