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行

    2014年4月，热带国家菲律宾“暑假进行时”。

    红溪礼示孔院，一位来自三宝颜国家高级中学、有着好听的中文名字——林朗的本土教师，一边抽泣一边用中英混搭诉说：“有个老太太的手机铃声吸引了一位华人的注意，这位华人先生问这位老太太，为什么把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歌设置成手机铃声，老太太回答说，她孙子上了汉语课，非常爱中国，就把家里所有人的手机铃声都设置成中国国歌了……”

    我和老师们静静聆听着她的故事。我仿佛看见，一颗种子，落地，生根，开花，结果……我从没想到，这个过程竟是这样的美，美得令人动容，美得令人叹息。

    这个暑假，一如往昔，无论是炎热还是繁忙。来自全菲各地公立中学的一百多名教育部选送的本土汉语教师云集孔院，进行为期六周的暑期师资培训。5月底，“汉语桥”世界大学生中文比赛菲律宾赛区预决赛的赛事承办任务也交由孔院。所有的解释都显得多余，公派教师取消休假，志愿者教师将三月回程机票改签至六月初，一切都这么自然。不是吗，骄阳似火，为了提高汉语及教学水平，本土老师们牺牲如此宝贵的休假时间，尚无任何怨言且求知若渴，作为孔院教师的我们，还有什么当视作比这份耕耘更大的荣耀？

    “老师！”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我心里猛地一沉，发生什么事了？刘运海，这个从来以微笑面对各种困难和挑战的青年，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如此慌张并落泪？

    “老师，您跟我去一趟教室，林朗哭得很伤心。老师，您可不可以不要取消三宝颜的教学点？”

    “林朗，三宝颜的林朗老师？什么叫‘不要取消教学点’？”我一头雾水。

    突然我明白过来。刚才课间休息，我拿着刚刚收到的教育部批准新学年申请汉语教师志愿者的三十所公立中学名单走进教室，告诉老师们他们一直在着急询问的志愿者教师最终“花落谁家”。非常遗憾，名单里没有三宝颜国家高级中学，尽管这所中学作为菲律宾教育部首批汉语教学试点且表现优异，但出于对去年9月当地发生的菲律宾国内武装冲突所导致的安全隐患的担忧，我们和菲律宾教育部达成了不派遣志愿者教师的共识。

    我的到来让林朗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她说他们学校从校长到每一个学生都在盼着中国老师的到来，她还哭着说了那个“国歌铃声”的故事。

    “还有，去年我们那儿发生战乱期间，老百姓成惊弓之鸟，人心惶惶。有一天，街上突然响起警报，说前方有枪战，叫大家赶快撤离。吉普尼上的乘客纷纷跳下车，仓皇飞奔。突然，一个女孩急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向吉普尼，她跳上车拿起东西后才再次往回奔。这个女孩是我的学生，而她不顾危险奋力从吉普尼上抢回来的，正是孔院送来的汉语教材——《快乐汉语》。”

    “老师，我可不可以要求去三宝颜，我保证保护好自己！”小海几乎在哀求我。

    我们终究没有往三宝颜派老师，我们必须保证每一个年轻生命的安全。但是我们特别为三宝颜国家高级中学追加了一个总部与红溪礼示大学共建的汉语师范专业的奖学金名额，帮助他们培养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专业汉语教师。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瞬间，林朗老师的破涕为笑，带给我们怎样的快乐与感动。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

    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是的，“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孔子学院播下了一颗唐棣般华美的种子，我们等着它生根，开花，结果。愿对这一至美历程的期待，足以让我们无畏陌路的遥远与艰难——缓缓行，为陌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