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银行：重构国际金融新秩序

    缘起：第六届巴西金砖峰会达成的福塔莱萨协议决定成立初始资本为500亿美元的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以下简称金砖银行）和1000亿美元的金砖国家应急储备安排。这不仅是金砖国家合作史上的里程碑事件，也是国际金融秩序重构进程中的标杆，还是强化金砖国家经贸投资和金融合作、加快人民币国际化和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进程的重大利好。但是，金砖国家组建、运行和管理这样一个新型国际金融机构面临着诸多难题。同时，中国作为银行总部所在地对于完善基础设施与运行环境、创新金融管理体制、协调银行业务发展等负有更大职责，也可以有更大作为。

    金砖银行的成立是金砖国家深化金融合作、探求国际货币金融领域话语权的最新尝试，体现了金砖五国的诉求并被寄予厚望。正如习近平主席所说，“这是金砖国家合作进程中具有重要和深远意义的成果，体现了金砖国家团结合作、共同发展的政治意愿，不但有助于提高金砖国家在国际金融事务中的话语权，而且更重要的是能够造福我们和发展中国家人民。”

    金砖银行的成立显示金砖国家的务实合作迈出了坚实一步。自2009年第一次金砖峰会以来，历次金砖峰会均通过了诸多原则性合作意向，只有第六次峰会达成的成立金砖银行是实质性务实合作项目，这一机构可望为金砖国家开展金融、经贸和重大基础设施投资等务实合作提供操作平台和资金保障，为各自经济发展和合作落到实处提供助力，还有助于金砖国家学习、共享和提高国际金融机构的管理运行知识和经验。

    成立金砖银行将促进金砖国家货币互通和经贸投资合作。金砖国家巨大的基础建设需求资金如通过内部筹措，将会提升金砖国家的本币流通。金砖银行可选择包括金砖五国货币在内的一揽子货币作为运行媒介，金砖银行未来逐渐选择包括人民币在内的金砖国家货币来进行各种信贷、援助活动，既有助于金砖国家货币使用范围的扩大、简化相互结算与贷款业务，降低本币汇率风险和外汇干预成本，又能促进经贸与投资合作。如果中国能够在金砖银行中启动人民币跨境贷款和援助，将对推广使用人民币产生促进作用。

    金砖银行的成立将推动现有不合理国际金融体系和秩序的变革。二次大战后由美欧主导建立的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其主要投票权、表决权和人事权长期由美欧发达国家主导，对新兴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资金需求不够重视，贷款附加条件苛刻、官僚色彩浓厚，而且每年仅能提供600亿美元的发展贷款，无法满足新兴市场每年高达万亿美元以上的基础设施资金需求。同时，两大机构改革进程滞后。金砖银行和货币储备库的建立正是金砖国家摆脱布雷顿森林体系、提升全球经济治理权的正确选择。

    金砖银行落户中国上海，对中国具有特别重大的意义。首先，金砖银行有利于人民币国际化和促进中国对外贸易、投资和金融发展。虽然金砖银行初期不一定使用单一超主权货币，但依然可以在结算币种、计价币种、信贷币种、投资币种、采购币种、瓜分全球资本市场股市汇市期市债市等方面抵御美元、美国金融业的影响力，扩大人民币以及金砖国家的货币与金融业国际影响力。作为制造大国和对外投资大国，中国在对外投资过程中可以方便使用人民币，并将它与金砖银行向金砖国家或其他发展中国家提供开发信贷结合起来，从而促进人民币国际化，并为中国的外汇储备保值增值提供新的安全疏散口。其次，有助于推动金融市场发展与中国金融体制改革。金砖银行落户中国，有望使其成为引领中国新一轮金融改革大潮的一股东风，促进中国国际金融服务水平的提升。再次，金砖银行落户上海，对上海活跃国际资本流动、集聚金融人才、发展金融机构和金融业务、加快上海自贸区以及国际金融中心建设有所推动。

    当然，金砖国家在合力建设金砖银行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遇到很多难题亟待解决。

    首先，需要增强办好金砖银行的政治互信和协作。金砖国家历史文化、经济发展模式和水平、政治经济体制、战略目标、利益诉求等差距较大，能否团结起来建好金砖银行这一有效实体，还要经受诸如体制框架、原则、规范及其他许多运行与管理细节协商一致的考验。目前，中国已与近30个国家开展货币互换，但金砖国家中仅与巴西开展了互换。金砖国家在地理分布、外交战略取向和财政金融政策、经济体制等的较大差异，使其在未来的银行运营中难免会遇到诸如本国政府的干预以及五国管理人员对银行规制、方针等的认知差异，这些均可能导致金砖银行运行不畅，迫切需要提高互信和协作性。

    其次，亟待制订公平、合理、有效的组织架构和运行规则。金砖成员国在金砖银行拥有的平等投票权，平等、多头轮流坐庄和相互制约的管理模式固然有体现民主和集思广益的作用，但也难免陷入分歧协调难、效率低下之困。因而，亟待参照国际规则，就金砖银行建立和运行中的一些问题制订出科学合理的组织架构、规章制度和操作管理方法，并确保严格执行。否则，容易变成一个清谈俱乐部。

    最后，资本金规模偏小会限制金砖银行的作用与影响力。金砖银行初始资本金500亿美元显得盘子太小，意味着金砖银行仅能优先考虑成员国内部的少数一些项目，难以满足众多大项目的融资需求，更遑论对其他发展中国家给予资金支持。因此，未来各股东需要为满足信贷规模扩大的需求，就增资及扩大股东即成员国队伍做出决策。

    为使金砖银行顺利组建和运行，中国尤其是上海需要做出更多准备和努力。第一，要继续保持经济领头羊地位，为金砖国际合作和金砖银行发展创造良好基础。第二，借助金融体制改革东风、上海自贸区建设试点以及银行落户契机，加快与国际金融体系接轨的规章制度建设和运行环境建设，加快金融制度改革和金融服务能力建设，为金砖银行和其他国际金融组织正常运转创造良好机制。第三，推动人民币可兑换进程和国际化进程，促进金砖国家特别是中国货币的使用。第四，加快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的建设步伐。第五，中国要在研究金砖银行建立运行规律、促进管理机制改革和提高运行效率等方面作出积极贡献。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国际二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