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业协会的“不当牟利”之害

    有审计结果显示，在两年的160个学术会议中，中华医学会不当牟利达8.2亿元。在我国，这样的行业社会团体不在少数——

    日前，有近百年历史的中华医学会被国家审计署点名——“不当牟利”和“依托行政资源”，在2012至2013年的160个学术会议中，“收取医药企业赞助”高达8.2亿元，引起了社会的高度关注。并且，这一关注急剧上升到了对国内整个行业协会目前运转状况的关注。

限定面面俱到，依然严重违规

    中华医学会成立于1915年，是我国历史最悠久的社会组织之一。其官方网站上显示，该学会是中国医学科学技术工作者自愿组成并依法登记成立的学术性、公益性、非营利性法人社团。《学会章程》第五条表明，该学会接受业务主管单位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和社团登记管理机关民政部的业务指导和监督管理，业务上接受卫生部（现国家卫计委）的指导和管理。

    审计结果显示，在两年的160个学术会议中，中华医学会不当牟利达到8.2亿元。据此初步估算，该学会平均每个学术会议仅“招商”一项就可进账500万元。

    早在2012年10月10日，民政部就在官方网站公布《关于规范社会团体开展合作活动若干问题的规定》，旨在从制度层面加强对社会团体开展合作活动进行规范管理。要求社会团体开展合作活动必须遵循“不得强制组织或者个人参加，强制收取费用；未经批准，不得举办评比达标表彰活动；以‘主办单位’‘协办单位’‘支持单位’‘参与单位’‘指导单位’等方式开展合作活动的，应全程监管，不得以挂名方式合作；将自身业务活动委托其他组织承办或者协办的，应当加强主导和监督，不得向承办方或者协办方以任何形式收取费用”等规定。

    如此限定可谓面面俱到。但中华医学会这个有三家部委分头监管、以开展学术交流为主的非营利性社会组织，还是被国家审计署查出了“不当牟利”的严重违规行为。

    截至发稿，记者了解到的最新情况是，卫计委正在对该学会进行整改，结果将择日正式公布。

缺的是有效管理和监督

    其实，像中华医学会这样的行业社会团体不在少数。如记者从中国科协的官网上很容易了解到，其主管的全国学会共198个，其中中国科协团体会员有181个。如果再算上省、自治区、直辖市以及市（地）、县科协的相应组织，数量高达3141个。

    权力依赖，而不是资金依赖是多数行业组织的运转特点。一位社会学专家向记者谈到，他做的相关调查表明，约一半的行业组织没有或很少有政府经费支持，行业协会对政府的依赖主要是权力而不是金钱。

    中国社科院2009年发布的《社会中介组织的腐败状况与治理对策研究》是这样说的：随着中介组织（包括工商会、行业协会等）的迅速发展，大量行政寻租与商业贿赂等腐败借助中介之手来实施。

    不可否认，包括中华医学会在内的行业组织对我国的经济、社会发展是作出了很大贡献的。但是，由于管理改革滞后，缺乏监督和自律，行业组织自身也是积弊缠身。一些行业组织被喻讽为“戴市场的帽子，拿政府的鞭子，坐行业的轿子，收企业的票子，供官员兼职的位子”。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也有不少观点认为，作为非营利机构的中华医学会，在国家不拨款的情况下，接受企业赞助等于情于理都不为过，关键在于是否正当使用和有效监管这些赞助款。

    北京某高校的一位经济学教授认为，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要“激发社会组织活力”，国家在社会组织的登记管理上也要求取消不必要的审批，同时要求限期实现行业组织类社会组织与行政机关真正脱钩。这就提出了建立行业协会监督管理机制的重要课题。缺乏有效监督的约束和规范，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极易产生问题甚至腐败现象。这是必须在制度设计上认真考虑的问题。

巨额赞助学术会议的动力是专家资源

    在中华医学会2014年会议计划中，已经或将召开的国际学术会议有14个；国内一类学术会议84个；国内二类学术会议231个（含42个学习班、培训班）；其他学术会议42个，总计371个。

    一位在北京某知名三甲医院工作的内分泌专家表示：“对于新技术、新治疗办法和新药物不断涌现的医药卫生界而言，这些学术会议为临床医生开阔眼界、及时了解国内外的医学动态提供了机会，发挥了积极作用。”

    同时他认为，企业参与举办学术会议并非不可，这也是目前国际通行的规则。但是，国外的相关机构会制定完善的监管制度和信息披露制度，以确保学术会议开得质量过硬。

    在中华医学会现有的83个专科分会中，按照疾病种类和常用科室，诸如呼吸、消化、血液、心血管、妇产等均有对应划分，主任委员和副主任委员都由业内权威医院的大专家兼任。

    也就是说，国内最好的医院、最权威科室里最出色的专家，几乎都在其下属的专科分会担任学术领导或其他工作。

    “获取这些专家资源，就等于拿到了进入这些权威专家所覆盖的领域、销售其产品的‘敲门砖’”。一位在某药企从事药品公关的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指出，从事药品和器械的公司，无一不最看重该学会的这些专家资源，这便是学术会议能够获得巨额赞助的主要动力。

    因此专家建议：“只有将相关环节透明化，对会议收支进行严格的控制和监管，才能减少不规范操作的空间。”（本报记者 金振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