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个活焦裕禄”

    4月28日夜，湖南省临澧县停弦渡镇复船村村委会会议室里灯火通明。“今天，请大家来，就是希望大家对村里的工作、对我本人提提意见。我们还专门请了镇党委书记曾晗现场监督。”村党支部书记方业驰说。

    方业驰在基层工作了46年、担任支书33年，被老百姓称为贫穷吓不倒、病魔打不倒、歪风吹不倒的“不倒书记”。

贫穷吓不倒

    “方书记，你年初的时候就在村民大会上讲要修复船大道，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修，怎么会不修呢，现在我们正筹措资金，目前已经筹到一多半，马上就动工！”方业驰回答。

    方业驰早已习惯了类似场景。他已经63岁，身体状况也不好，但前不久党员和群众仍然选他当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

    1980年，澧水河涨大水，全村200多户人家的房子倒了一大半。关键时刻，方业驰担任支部书记。他站在秧田里，号召大家走出困境：“十指入泥五寸深，要叫泥巴打翻身，抓断老根长新根。”

    为避水患，方业驰带领大家往山上搬。住山上不方便，一段时间以后大伙又自发往山下搬，越搬越穷。方业驰明白，复船要振兴，基础设施必须改善。他争取到了移民建镇、农业综合开发、水库除险保安、国土整理开发等项目。引进资金和能人，工业企业、服务业在村里悄然兴起。

    村里发展日新月异，问题夹杂着质疑也不断袭来。

    “方书记，烟花厂污染问题不解决，别怪我们闹！”当初，江苏老板要来投资，开始选的不是复船村，方业驰花了半年时间跟踪，带着干粮，在湖南、江苏两地来回奔波，磨破嘴皮跑断腿，才让这家技术先进的烟花企业落户，环保部门也出具了环评证明。

    方业驰站了起来：“现在，我就带你们去看，你们自己看看有没有排污。”一看方业驰摇摇晃晃的样子，大家面面相觑。为了缓解尴尬局面，由几名知情的老党员带队，和5名村民代表径直往烟花厂方向去。

    大家一边等这些“代表”回来，一边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方业驰。村干部说：“跟方书记出门办事最没味，不仅时间赶得紧，而且常常吃盒饭。”村民说：“方书记是个好书记，你看，栽田水送到田里，吃的水送到锅里，我们忙时种庄稼，闲时在烟花厂上班，收入也多起来了。”

    复船村老支书、83岁的方家银说：“我看方业驰就是个活焦裕禄。我当书记的时候，村里人均年收入只有几百元，现在已经过万了。你看，常德市优秀党组织、市级平安村、美丽乡村示范村，满墙都是荣誉，还有好多牌子没挂起。”

病魔打不倒

    从40年前那个冬天起，方业驰一直就是个病号。1974年冬天，方业驰参加枝柳铁路建设，施工中被滚落的巨石砸伤了脚。1996年10月15日，方业驰陪一位村民到县民政局办事。晨雾里，一台大货车撞向他，他7块肋骨骨折，其中一块刺伤肺部。

    2005年10月，方业驰的腿疼得站不起来了，他患了骨巨细胞瘤。那段时间，全县“新农合”工作刚刚启动，许多村民对政策不理解，参与的积极性不高。方业驰急了，他要儿子背着，挨家挨户上门宣传政策。

    从长沙动完手术回来，方业驰腿行动不便，就买了摩托代步。有一次，方业驰骑着车到外县为一位村民协调一起交通事故。一辆三轮车未打转向灯突然变道，方业驰为了躲闪，连人带车摔在地上。人们劝他不要太拼命，方业驰说：“不要紧，我命大。车子不坏只管开，人也一样，活着就是要动的。”

    2012年的一天，复船村发生山火，方业驰不顾劝阻，坚持上山救火。一团猛火突然向他窜来，他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大家找到他时身上黑一块红一块，衣裤上到处是划开的口子。他爬起来继续扑火。

    晚上10点了，会议室门外响起摩托车声音。原来是去看排污管道的人回来了。“方书记，我们骑着车上上下下全看了个遍，确实没看到污水排到河道里，也没排到我们的生活用水管道。”几个人边说边走进来。

歪风吹不倒

    老余是困难户，妻子离开，儿子在外打工。他站起来发言：“烟花厂占了我的林地，我要补偿。”“该给的全部给你，不该给的一分没有！”方业驰斩钉截铁。老余甩出狠话：“再惹老子，老子把厂子给炸了！”“你要敢炸，就先把我炸了！”一看这阵势，老余不作声了。

    这些年，村里的条件一天好过一天，“油水”多起来，少数人就动了歪脑筋。2000年，方业驰带领村干部实施移民建村项目，个别农户不符合政策，没有得到建房补助，就煽动村民：“这是国家给的钱，怎么有些人得了好处，有些人却没得到好处？这是方业驰在搞名堂。”

    状子告到了县里。临澧县检察院成立专案组，到村里调查取证8个月。检察官离开复船时，感慨地说：你们告出了一个清官。

    2013年，浙江一个老板，想从村里的松树上提取松油，找到方业驰，塞进6条高档香烟。老板的要求很简单,他出的价格比别人的每棵树低1元钱。方书记连烟带人推了出去。

    “这么多年来,复船的基建项目这么多,有好多人给他送烟，送酒，送钱，他都不收。”村干部关兴华这么说方业驰。村妇女主任吴学枝接过话头：“方书记把自己管得紧，把村里的财务管得更严。”

    会议室的挂钟指向零点。看着征求意见的座谈会几乎开成“表彰会”，一直默不作声的镇党委书记曾晗接过话头：“与其说我是来监督的，不如说是来受教育的。建设和谐社会，但不能搞一团和气；干部要当好人，但是不能当没原则的老好人。我们都要对照方书记照镜子，找差距。”

    会议散了，方业驰对曾晗说：“你也看到了，我工作还做得不到位，矛盾还很突出，尤其是老余，弄不好真会出事。我明天得上门做做工作。”

    后记——

    4月29日大清早，方业驰就上了老余的门。进屋后，方业驰说：“任何时候都不要意气用事，有话好好说。挣钱还得靠劳动，我明天跟烟花厂讲讲，看他们差不差人。”听到这里，老余沉默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笑了。

    “五一”节期间，方业驰又骑着摩托车，穿梭于各村民小组之间，就前几天群众提出的问题上门进一步做解释工作。（本报记者 唐湘岳 本报通讯员 陈金波 汪 进 周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