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的一个周末下午,我坐在洛杉矶的一家影院里,看《醉乡民谣》。
潦倒的民谣歌手戴维斯,买不起一件大衣,却追着一只猫咪跑到寒冷的街上,猫咪的淘气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抢镜:尤利西斯。戴维斯收紧衣领、伸出拇指,被一辆躺着醉鬼的车捎到芝加哥。在尚未开张的小咖啡馆,椅子依然倒在桌上,光线像生活一样斑驳,他弹着吉他,唱给一位唱片老板,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忽然我的眼泪飘落。
胶片上氤氲着20世纪60年代冬日的雾气、尘微与感伤。
——那天晚上,我打开《醉乡民谣》的电影原声一遍一遍地听,然后写下这句话:感谢已成大师的科恩兄弟带给我们一如既往的纯真。
更早,在一段艰难的时光中,有部电影,它不知道,它曾怎样抚慰过一个女孩。每到深夜,把《教父》放进DVD机,过一会儿,她的恐惧抑或忧伤就平复了。她不知道,她看的是教父柯里昂还是童年的干哥哥。
他曾经像国王一样庇护过她。每次见到她,他就用手胡乱揉揉她的头。那是她所知道的最温暖的一双手。她孤独而敏感的整个少女时代,被握在那只手掌里。那手掌里有一种类似音乐般的亲昵。她还记得,那一次,当母亲被送进救护车后,他就拉着她,去那片大得令人茫然的野地,有荷塘、青蛙、睡莲和芦苇……他从没讲过他的一点一滴,他在她的眼里总是很神秘。待她洞晓世事、不顾一切地想要重新“认识”他时,他已经不见了。
——我曾在电影里无数次寻找那双手。
这,便是我想和你分享的电影的秘密。它关于你,它就是你:最隐秘的心事,最杳渺的记忆,以及一切无法言说的忧伤与狂喜。
科波拉说:“要懂得我是谁,就必须懂得五岁小男孩时的那个我,充满激情,为朋友们上演戏剧,我现在仍然喜欢这么做,事实上我是个幸存者,一个幸存的小孩。”
我们所眷顾于电影的,何尝不是在生活的斑驳光影下那个得以幸存的小孩?
电影,有时让一切变得不一样,有时又让一切似曾相识。
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关于电影的秘密。
(摘自《偷心影记》,王田著,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14年5月即将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