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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4年03月21日 星期五

    故人情

    师友远去 山高水长

    ——追思钟惦棐与吴天明的电影情缘

    仲呈祥 《 光明日报 》( 2014年03月21日   16 版)

        那日,突然接到电话,说老友吴天明突发心肌梗塞驾鹤西行了!真是晴天霹雳,悲痛欲绝。再过几天,就是恩师钟惦棐先生远行27周年祭日了,缅怀先贤之际,我自然想起了20世纪80年代,恩师与时任西安电影制片厂厂长的吴天明之间那段“福荫所及,不独当代”的电影情缘。

        那时,伴随着改革开放,中国电影迎来了现实主义复苏的崭新局面。吴天明率西影厂同仁,尤其是后来被称为“第五代导演”的陈凯歌、张艺谋、黄建新等青年,拍摄出了《人生》《老井》《黑炮事件》《野山》等一批优秀作品,轰动影坛。西部这家过去不起眼的电影小厂,一下子成了中国电影发展的中坚力量。而这每一部优秀作品的问世,都凝聚着钟惦棐与吴天明之间浓浓的电影情缘。众所周知,钟惦棐先生因那篇石破天惊的《电影的锣鼓》罹难,被错划为右派,远离他钟爱的电影界20余载,新时期复出后体弱多病,住在北京西单振兴巷6号。而这个小院慢慢地成了彼时中国电影创作与评论的研讨中心之一:当导演的,有了新作,都喜欢到这里来讨教;搞评论的,有了发现,都高兴来这里交流。吴天明便是这里的常客。我作为先生的学生兼助手,见证了他们间的真情厚谊。

        1984年,吴天明把路遥的小说《人生》成功地搬上了银幕。先生亲赴西影厂观罢样片,兴奋不已,为这位自学成才的导演拍手叫好,认为此片“已不满足于时尚,而企图和自己的乡土联系起来,从中开拓出中国银幕的新境界”。(《鸟有喙》)他激动地告诉吴天明:“西影厂就应当这样发挥西部的地理、人文优势,走出一条有鲜明西部特色的中国西部电影发展道路来。”这话真令上任不久的吴天明厂长开了窍。自此,西影厂每有新作创意,吴天明都要进京到振兴巷6号向先生讨教。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电影题材追求时尚,甚至特意把题材集中在山明水秀、月白风清,而又是财源茂盛之区,以至有的描写西部边疆的题材,连摄制组也组织不起来,这种精神状态的萎缩,与在创作中昧于电影美学上的追求相表里”,而“中央发出了开发大西北的号召,我以为在西北从事电影工作的同志们,是没有理由将视线转移到它的对角线东南方向去的”,应当“自觉地挖掘和展示大西北足以令世界为之倾倒的美”。(《为中国“西部片”答〈大众电影〉记者问》)

        果然,实践在前,理论概括在后,而理论一旦符合实践的需求,就会反过来极大地推动实践。吴天明领导的西影厂高举起“中国西部电影”的旗帜,一发而不可止地拍摄出了一部又一部优秀作品。他身先士卒,率先垂范,捧着小说《老井》几番进京,与先生商讨如何改编成电影。其时,先生双眼有疾,便请专人为之朗读,录下音来,供反复放颂,深长思之。电影《老井》倾注了他们的心血,是他们电影情缘的结晶。

        当有人简单地以美国“西部片”比附中国“西部片”,并非议地提出“中国西部电影”的理论主张是“东施效颦”时,先生挺身而出,撰文争鸣,为吴天明的创作实践正名:“名者,实宇宙天体也。循名责实,是常理;因名废实正如因人废言一样,是偏见。一定要说中国的‘西部片’就是美国的‘西部片’,并由此而害怕‘东部片’‘南部片’和‘北部片’,甚至进而论断中国有了‘西部片’,也会是宽边帽、牛仔裤、腰缠弹夹、手持双枪、英雄美人、文明征服落后,那叫实事求是么?……值此之时,理论的任务不是求教于书本,看看别人关于某一片种说过些什么,而是针对电影创作的实际情况,看看我们能多大程度上帮助创作者们摆脱困境。”(《鸟有喙》)

        待到吴天明倾力扶持的《野山》《黑炮事件》问世,“中国西部电影”已成气候,前者荣获第六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大奖,后者亦获最佳故事片提名。先生夜不能寐,兴奋至极,挥毫致书吴天明——

        巩之固之 建之树之

        西影厂在1985年逮住了两只“硕鼠”!窃以为在一二年或二三年内,不必忙于生吞,仔细把玩,务期成为大家的经验。因为它们形质各异。以风格论,一是严格的现实主义,在传统的基础上上升到一个新的美学层次;一个基于现实,力图表现上的再创造。盖今之论表现者,易于忽略现实性、战斗性和典型性。《黑炮事件》在创作中充分考虑观众,完成了银幕上的“赵书信性格”,主角荣获表演大奖,均一一说明了你们的努力对当前中国电影的巨大贡献。

        但要形成中国西部的格局,决非一二部、二三部所能完成的。千里之行,始启步耳。

        夜不成寐,披襟展纸,书之以奉天明同志。

        吴天明接此札后,视为珍宝,将其精心裱装起来,悬挂于西影厂会议室正壁上,当成治厂方略;而吴天明代表西影厂致先生仙逝的挽联——“远见卓识首为西部电影鸣锣开道;踔厉风发常铸警调哲语振聩发萌”——则置于先生灵堂。

        师友远去,山高水长。如今,先生与吴天明,重逢于天堂,续接他们未尽的电影情缘。我猜想:吴天明定会告慰先生,27年来,他一直秉承先生的教诲,尽管历经风雨,也曾远涉重洋,甚至卖过水饺,开过碟片店,但实现中国电影腾飞的梦想始终不变。从《变脸》《首席执行官》到临终前的收官之作《百鸟朝凤》,他一直坚韧不拔地前进在有中国风格、中国气派、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电影发展的康庄大道上!

        据此,我们也足以告慰两位师友的在天英灵。  

        (作者为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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