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的北京,气温极低。早上八点,李风的车就颠簸在驶向河北安新县端村的路上。而在半小时前,一辆满载着音乐、美术老师的大巴车已先行开往端村。这天是周六,端村学校管弦乐艺术班的最后一课,李风说,“一定要去看看孩子们的学习成果”。
李风是荷风艺术基金会的创始人。自2013年3月开始,荷风基金每个周末都会组织志愿者前往端村免费为孩子们上管弦乐、绘画、芭蕾舞等艺术课程,所有乐器及用具也均由荷风基金会捐助。一到周末,整个端村学校就变成了一个欢乐的艺术殿堂。
“艺术教育在培养儿童想象力、创造力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公益组织应多关注这个领域”,北京师范大学公益研究院院长王振耀表示,艺术的力量是无穷的,然而,艺术教育公益组织的资助之路却困难重重。
师资缺口如何填补?
一名中年老师站在讲台前示范《小星星》的演奏,10余名孩子围成一圈,各自夹着小提琴、挥着弓站在乐谱架前凝神听着,他们身后还站着个别学生家长和当地老师,也都目不转睛地跟着学。
这是端村学校小提琴艺术班的教学课堂。李风告诉记者,这位老师是河北大学艺术学院的音乐教授,叫齐易,他得知端村学校有了艺术教育的资助项目后,不求任何报酬地带着4名学生参与进来。
数据显示,在基础教育和义务教育阶段,全国艺术教师缺编人数高达60万。端村学校里,为孩子们提供艺术教育的志愿者主要是来自中央音乐学院、北京舞蹈学院、中央戏剧学院等专业院校的学生,也有一些艺术院团的演员。“艺术教育不比其他,教师队伍的专业性很强,不像语文、数学、英语这些课程我们都可以去教,但是音乐、美术即使是从零开始也要求老师具有很强的专业能力。”荷风基金会秘书长赵红告诉记者,学校本身配备的音乐美术老师极少,很多孩子连最基本的乐器都不认识,为了让他们更好地学习艺术,目前志愿者们大多1对4地教学,像齐易这样可以1对10教孩子的老师极少,专业师资队伍极其缺乏。
无独有偶。2009年成立的天真者工作室是北京一家针对孤独症儿童进行美术教育的公益机构,隶属于北京市孤独症儿童康复协会。工作室目前只有三个老师,两个老师是学美术出身的,主要负责绘画课程,还有一个学特殊教育的老师负责艺术疗育课程。工作室每周三到周日有课,每节课5到10名学生。天真者工作室的行政助理杨迪告诉记者:“工作室的老师们除了要上课,每周还要面试新的学生、备课,还有一名老师是工作室的骨干人员,负责工作室的宣传和基金招募等工作,老师太少,工作量太大。”
工作室招募来的老师要接受一段时间的培训,还要与孤独症儿童相互适应一段时间才能正式授课,“很多老师做了很短时间就离开了,这对我们的孩子不是件好事。”望着认真绘画的孩子们,杨迪显得很无奈。
资金难题如何解?
截至2013年11月2日,荷风艺术基金会“荷风端村学校艺术中心”第二届艺术招生已完全结束。端村学校共有654名学生,本次招生有70%以上的学生加入了艺术班的学习当中。基金会为他们提供免费的艺术教育,这需要巨大的资金投入。
荷风艺术基金会第一笔资金是李风自掏腰包捐出的200万元。他告诉记者:“我们给端村学校买乐器、舞蹈服装等花了近十万元,除了这些物质投入,每周老师们从北京前往端村学校的路费也是我们出,还有部分老师的教学津贴也都要花钱。”
荷风基金会在自己的官网上公开了2013年的募捐情况,从5月到11月,除去中国扶贫基金会捐助的7万元,其余都是以个人名义捐助的,数额从1千元到1万元不等。此外,在新浪微博“微公益”荷风艺术基金会的招募页面上,记者看到,2013年10月29日至12月28日期间运行的公开募捐项目,最终仅完成捐款目标的1%。
天真者工作室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孩子们在这里学习绘画不需要任何费用,而工作室却要承担包括授课场地、物料准备等在内的各类成本。“一节课的成本至少是500元,包括为每个孩子量身制作教案、购买绘画用具等,算下来,画室一年用于授课的材料费就要十多万元。”杨迪说。
目前,天真者工作室的运营依靠社会捐助和中国社会福利基金会的资助。“这两方面的资金都不稳定,我们画室想要继续运营下去,工作室在798那边每年十几万元的场地费就是首要问题。”杨迪说。
艺术资助如何持续?
据了解,目前国内关注艺术教育的公益组织,总体来说数量极少。这些为数不多的艺术教育公益组织,给孩子带来的改变却是巨大的。“不到一年,从未听说过单簧管、长号的孩子们现在已经能够演奏几支短曲,热爱绘画的学童挤满了教室,小小农村娃也开始练习肢体语言、情景模拟……”说起孩子们的变化,李风十分自豪,他看到,艺术给乡村儿童带来了自信和快乐。
如何让更多农村孩子接触到艺术?根据端村学校的经验,李风开始考虑整个模式的推广。他有一个初步的计划:整合现有资源,整理一套以课件为主的教材,在各地复制端村模式;同时,李风筹划着乡村艺术教师的培训,他还要编一本乡村艺术手册,内容涵盖课程培训、招生简章、乐器保养等方面。这些设想有待李风和他的团队变成现实。
同样,天真者工作室也在探索新的能够持续发展的运营模式。2010年,他们开始尝试开发衍生品,把孩子们的画做成手工皂、杯子、衣服等,并在淘宝网和798场地公开售卖。“我们觉得自闭症儿童的绘画作品很有艺术价值,虽然我们也尽力办展览,可是这种方式不能很好地展示和宣传孩子们的艺术天赋,我们想到了把他们的作品做成生活中需要的东西,通过这种方式让更多人关注这些孩子。”杨迪说,“很多孩子看到作品印在衣服上、杯子上,感觉特别有成就感,家长也感觉非常高兴。孩子们作品的版权属于孩子和家长,我们在开发衍生品前会征得他们的同意,售卖所得也会扣去成本后返给孩子们一部分。”
但是,目前衍生品的销量不是很稳定,为了让工作室能够运营下去,他们要考虑更多。“自闭症儿童的艺术教学需要培训特殊的老师,怎么培训这些老师是个问题。另外,我们有想法把画室的经验出版成书,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投入。”杨迪说。
艺术教育资助的道路或许不够平坦,但仍有不少人在默默耕耘。“我发现很多退休官员、艺术家、老师对公益艺术教育都非常支持,这些资源应该被调动起来。”谈及艺术教育资助的未来发展,王振耀说,公益艺术教育在推广时应加强行业的联合,挖掘整合更多的资源,网络、新媒体等平台也不能忽略,还要注意打造公益品牌,使得更多的孩子受益。(本报记者 方莉 本报通讯员 张佳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