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慧短暂而悲壮的一生,以及她与毛泽东的爱情故事,因为新发现的一份“墙洞里的秘密”而更为引人关注。1927年至1930年,杨开慧在困居湖南板仓、思念丈夫毛泽东、躲避敌人追杀的3年中,写下了万言手稿,并将其珍藏于杨家老宅自己卧室的墙洞里。半个多世纪后,因返修故居,她的这些用油纸包裹的心灵笔记终被发现,从此洞开了这个巾帼英烈的情感秘密——一个她的夫君毛泽东盼了好久、寻了好久、等了好久,却遗憾又残酷地最终没有看到的秘密。
湖南作家余艳走进杨开慧当年的卧室,就在“当年凄风冷雨的这个季节,陪杨开慧坐了一晚,从傍晚到天明,去熬一个杨开慧千百个彻夜难眠中的一个通宵……”然后,她读着在墙洞里尘封了半个多世纪的手稿,与杨开慧一起“在这屋,这桌,这飘风的寒夜,写着,纠结着,煎熬着”。于是,她完成了这部报告文学《板仓绝唱——杨开慧手稿还原毛泽东爱情》(刊于《时代报告·中国报告文学》杂志2013年第12期),让我们得以体味到一段爱情与信仰铸就的青春绝唱。
作者没有用华丽的词语来描述杨开慧的情感焦虑和艰难处境,而是直接引用手迹原文作标题,以情感化、口语化的表达描绘出主人公在那个特殊年代热切、真挚、率性的心路历程和情感世界,用“无论怎么都睡不着……总是不见来信”“我简直要疯了……人越见枯瘦了”“我不能忍了,我要跑到他那里去”等标题,将杨开慧的爱夫之深、思夫之切表现得淋漓尽致。毛泽东在井冈山艰苦斗争,杨开慧带着三个孩子与年迈的母亲在老家板仓殷殷牵挂,彻夜难眠,她只能用笔、用滚烫的文字记录下这绵延的牵挂与凄苦。她遵从丈夫的嘱托,就地参加地下斗争,牵儿带母,还要躲避敌人的追杀,更挂牵着生死不明的丈夫。这万言手迹不仅道出了她对毛泽东的深切思念和对其安危的忧虑,还彰显出杨开慧多情善感个性特质中的刚烈与倔强。余艳以女性的敏感和细腻呈现了那段艰苦卓绝的历史,走进杨开慧的心灵世界,将主人公内心的彷徨与抉择的艰难拿捏得恰到好处。
《板仓绝唱》动人之处不仅在于写出了杨开慧对毛泽东切骨入髓的爱,还在于令人信服地揭示出融入这份爱情中的信仰的力量。在硝烟弥漫的年代,为了丈夫毛泽东的事业,这个名门之秀不顾生命安危,毅然选择了一条忧愁痛苦、险恶丛生的路。杨开慧心中对革命事业的坚定信仰已成为她爱情的最大动力。她曾在手稿中写道:“说到死,本来,我并不惧怕,且可以说是我喜欢的事。”其实,杨开慧对于死亡这个沉重话题一直抱有超然心态,早在父亲病危之时,她便已将生死看透。被捕入狱后,面对敌人软硬兼施的威逼利诱,她没有屈服;面对亲戚朋友苦口婆心的劝说,她没有动摇。
谈到杨开慧对井冈山上毛泽东的思念,毛泽东与贺子珍的结合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无论怎样理解和评说井冈山上的这桩婚姻,对于身处长沙囹圄中的杨开慧来说都是残酷的伤痛和绝望的打击。通过余艳的讲述,我们知道,杨开慧显露出了豁达胸襟和高远境界。敏感而聪慧的她早在往返于井冈山的堂弟的一系列表现中有所察觉:“我疑惑他已把我丢弃……”但她依然痴情而绝望地写道:“只要他是好好地,属我不属我倒在其次。”1930年11月14日,29岁的杨开慧眺望着井冈山方向壮烈牺牲于长沙识字岭,临行之前,她留下的遗言依然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我死不足惜,愿润之革命早日成功!”杨开慧用热血浇注了对信仰的忠诚,用生命托起了对丈夫的挚爱。爱情与信仰的相依相生,一道铸就了杨开慧生命的绝唱。从这里,读者不仅看到了一个青春女性的心声,也读出了这篇报告文学怆然动心的艺术力量。
(作者单位:中南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