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韩文化交流的历史源远流长,韩国汉诗作为“域外汉文学”,至今仍然熠熠生辉,众多文人被它吸引。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赵季就是其中之一。如今已是花甲之年的他,像一只忙碌的工蜂:每天6点准时起床,凌晨2点才睡,其余的时间都是“在故纸堆中跋涉”,成为韩国汉诗研究的先行者。韩国汉诗与中国文化有着怎样的勾连,如何进一步弘扬中国古代文化,带着这些问题,记者采访了赵季。
中国古典文学研究的新“增长点”
在赵季看来,“韩国汉诗文献研究几乎是一片未经开发的处女地,是中国古典文学研究新的增长点”。
赵季与韩国汉诗结缘,是在2002年。他赴韩国济州大学讲学期间,在该校图书馆发现了大量韩国古代汉文著作,其中《诗话丛林》选录了韩国24种优秀诗话中专门评论韩国汉诗的内容。赵季被深深吸引住了,当即决定注释《诗话丛林》,同时进一步了解熟悉韩国汉诗,开启了一个全新的研究领域。
韩国汉诗是韩国古代文人按中国古诗词韵律、平仄要求写成的诗词,是中华文化海外传播的宝贵结晶。由于朝鲜和韩国分别在20世纪50年代和70年代废除了汉字,因此在这里能够深入研究理解韩国汉诗的学者凤毛麟角。赵季下决心开垦这一块处女地。于是他讲学之余,在首尔、釜山、济州搜集、购买了大量关于韩国汉诗的文献资料,以至于回国时行李超重60多公斤。
专啃“硬骨头”的赵季,把自1688年问世以来从未有人校点注释过的《箕雅》作为独立整理韩国汉诗文献的“开篇之作”。《箕雅》14卷,共收录了490位诗人的2253首汉诗,是韩国古代最负盛名的诗歌总集,影响深远。自2005年起历时3载,他参考中韩典籍400余部,完成《箕雅校注》计108万字,于2008年12月由中华书局付梓。同时他还完成了专著《箕雅五百诗人本事辑考》和论文《箕雅引经考》的写作,总计130万字。
此后,韩国汉诗作为中国古代文学研究的新领域,引发了学界关注。赵季乘势而上,带领学术团队与朝鲜延边大学合作,于2012年12月出版了820万字的《韩国诗话全编校注》。
值得一提的,还有赵季的另一部作品《足本皇华集》。《皇华集》由明代中国使臣与朝鲜诗人共同创作,反映了明朝作为当时世界上先进大国的文化魅力,也映射出朝鲜诗人对于汉文化的由衷羡慕与认同。经多方寻找,赵季终于找到海外失传的《辛酉皇华集》,连同其他23种《皇华集》一并辑校,名之曰《足本皇华集》,其中收录诗歌6289首、散文227篇。自此24种《皇华集》成为完璧,堪称学术界一大幸事。
文献整理需要极大的阅读量,许多研究者望而却步,赵季却甘之如饴。他评价自己“于理论研究兴趣不大且造诣不深,文献整理则较为顺手”,因此,辑校韩国汉诗“正是扬己所长”。
种下汉文化的“种子”
“兵部尚书”相当于国防部长,“吏部侍郎”相当于组织部副部长……赵季的学生酒芃忆起4年前的“古代文学作品选”课上,仍然忍俊不禁。
理解韩国的汉诗创作,需要对汉文化有充分的理解。赵季开设的“古代文学作品选”是南开大学文学院一年级的专业必修课,很受学生欢迎。“从孔子身世的种种传说,到司马相如的感情生活,赵老师在课堂上总是把经典与故事糅合在一起,让人兴趣盎然。”酒芃说。
赵季并不认为他讲这些是为了迎合学生的“口味”,而是在复原“文化原象”:“尽量生动、立体地复原古代文人,做到‘情景再现’,让学生更真切地理解当时文人的情怀。”讲到儒家,他会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来鼓励学生积极进取;讲到道家,他又以“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告诉学生在遇到困难时应当有豁达的心胸。
他特别反感照本宣科的授课方式,因此在备课时总要查阅大量资料,保证内容的丰富。韩国留学生金真仅听过赵季一门选修课,就一直跟随他从本科念到博士。
为了培养学生扎实的古籍研读能力,赵季布置的作业也独具特色:他发给学生纸质版的繁体字古籍资料,让他们翻译成电子版现代汉字后,他再逐一批改,明其句读。
尽管这样备课、批改作业很耗时间,也毫无“量化”的成果可言,但赵季认为这是值得的:“作为‘传道授业解惑’的教师,应当是一台‘播种机’,在学生的心田种下中国传统文化的‘种子’。”
赵季认为“和”与“中庸”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中庸”是一种不偏激不保守的态度,秉持“中庸”原则才能实事求是,才能以“和”为贵、“和”而不同,以兼容并包的态度对待各种文化。“中华文化延绵不绝,必然会在新的历史时期焕发出生机,在世界范围内散发出无尽的魅力。”
金真告诉记者,跟随赵季修业7年,她越来越爱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她要让更多的韩国人从了解韩国汉诗开始,逐步认识中国文化。(本报记者 陈建强 本报通讯员 马 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