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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3年11月12日 星期二

    文事聚焦

    寻找“大诗”写作的可能性

    ——评王久辛的诗

    作者:罗振亚 《光明日报》( 2013年11月12日 14版)

        当下中国诗坛,崇尚技术者甚众,抒情短制上出神入化的“好诗”不断;但是,能够标志一个诗人或一个时代诗歌真正成熟的史诗、抒情长诗等“大诗”创作却相对薄弱。为了从这一困境中突围,李松涛、梁平、马合省、于坚、雷平阳、朵渔等人戮力耕拓,取得了一定的艺术成效。而王久辛继《狂雪》之后出版的、以长诗与组诗为主体的《狂雪Ⅱ集》《香魂金灿灿》,则再次彰显出“大诗”写作与存在的可能。

     

    努力实现长诗传统内涵的现代转换

     

        不论是重在演绎英雄业绩和民族兴衰的西方史诗,还是江河、杨炼等人重铸民族文化的现代史诗,都多有指对过去的“后”倾向。而具担当情怀的王久辛,自觉选择了一条“及物”路线,有时甚至企图以诗歌干预现实,即便观照历史,也灌注着强烈的当代意识。

     

        如以军旅生活为视域的《钢铁门牙》《肉搏的大雨》,就是现实土壤上绽开的精神花朵,并都具有一定的精神硬度。前者以一位士兵日常训练中磕掉的两颗门牙作为抒情机缘点,驰骋想象,发掘当代军人身上坚硬的意志品格,贯穿始终的“门牙”与异质意象“钢铁”的并置,已使之成为“好男儿”与英雄个性的喻指。它隐忍、顽韧、刚毅,哪怕“去啃石头,也不愿绕过艰难”,那凛然耸起的男性阳刚之气,乃军旅健康灵魂的缩影与外化,更是民族梦想和命运的有力支撑。后者中的诗人面对“百团大战”铸碑,睹物思人,想起了充满血性的彭德怀和他身后无数愤怒的战士,他们似“一万个荆轲”“百万道长城”,以刀一般的“迅猛和凌厉,锋利和有力”,令贪婪残暴、不可一世的日军华北总指挥多田骏及其部下,闻风丧胆,身颤刀落,折损三万人。诗性的叙述里,怀念与赞美之情溢于言表,而他们与侵略者在“肉搏的大雨”中显影的同仇敌忾的家国情绪、“暴跳如雷”的伟岸英雄形象和“坚硬的骨头”里生长的力量之美,已经成为警醒世人的“永垂不朽”的纪念碑与启示录,让人“至今不忘”。

     

        王久辛的不少长诗超越了军人的身份与立场,切入了人类情感、命运旋律和经验底层,体现出可贵的思想视野和深度。在“玉树地震百日暨汶川大地震2周年”之际,他写下《香魂金灿灿》。这首诗作顺应多数地震诗的走势,也极度渲染对亡灵祭奠的悲情,社会与个人对灾民的关切抚慰,充满“泪水”“巨痛”和“人性的大美”;但他没停浮于此,而是以诗人和亡灵的精神交流、以三个失去亲人的孤儿的内心洞悉,干预灵魂,追问“贪婪与自私”“拼命添加作业”“神”“魂”“人”等现象或存在的真义,提出对人类的灵魂救赎、精神重建远比对灾民身心救助更艰难、更重要的问题。这样就在沿袭鲁迅的国民性思考向度的同时,使那些漫山遍野怒放的“金灿灿”的油菜花,染上了几许深邃冷静的沉思色调。

     

    为内在的激情寻找质感的意象外衣

     

        王久辛也来得了缠绵与细腻,《四月的桃花》等诗就精致婉约。但介入的情结、北方地域文化的塑造和豪爽的男性气质聚合,使他的诗常常贴近现实的风景线咏唱,质地硬朗,就是反观内心也往往小中见大,能折射出民族、时代、现实的精神面影。像自省之作《展览》,“那年我的周身千疮百孔/似一洞一洞涌血的眼睛/从脚掌到后脑勺/浑身上下都是不能闭合的双目”,诗对军人理想的守护、对孤独滋味的咀嚼、对爱情内涵的探询和对死亡的逼视,所旋起的情绪波澜高低相间,其灵魂自审袒露的真诚大胆、思绪“点射”的急骤密集、情感元气淋漓的喷涌烧灼,蕴涵着夺人心魄的冲击力,展览的是个人灵魂,却牵涉着共同人性的丰富与复杂。眼睛、石头、荒原等意象,以及姑娘、伤兵、抽烟等组构的细节事态,被赋予了诗人忧郁而执着的情绪重量。

     

        他的长诗多以独创性的象征意象表现比较宏大的题材与情感。如书写中共诞生的第一次党代会,王久辛的《碧水红莲》以“碧水红莲”这一“船”的象征性核心意象巧喻,叙述、描写、议论交错,亦实亦虚地接近。它描绘出坐在船头当警卫的少妇王会悟和船上的毛润之、周佛海、李达、邓恩铭、王尽美等十三位代表的神态、性格、话语,船行湖上的周遭景象、氛围与过程,仿佛可让人触摸到那段历史记忆的体温和呼吸,现场感强烈;又通过“碧水红莲”的象征设置,建构起了形而上的情思空间,使“劈波斩浪”“一往无前”的红船及相关意象均既是自身,又有着自身之外的许多含义。“碧水红莲”是船头的美丽女性,是“十三人最初的怒放”,是南湖红船的代指,更是革命理想、中国命运的象征,是火热、向上力量的隐性言说。如果说《碧水红莲》昭示了“红”色的希望,那么《香魂金灿灿》则渲染了“黄”色的忧伤,逝去同胞思念、苦恋的“香魂”化成的鲜艳的花朵意象,以及每节后“圣香飘飘 萦绕净界/境界无边 香魂弥漫”的反复咏叹压着阵脚,增强诗意性的同时,使诗情在写实与象征之间飞动,煞是朦胧。

     

    处理好了自由想象和严谨架构的关系

     

        王久辛不是靠功夫为诗之人,超常的想象力决定他创作时的思维不会限于固定的联想轴,而往往是频繁跃动,无拘无束。比如展示人的无力性的《蓝》,触角由“炸裂大地、撕碎平原/摧毁高山”的灾难场景切入,继而转向蓝色的海洋、人在灾难面前的无能,然后再从火车上的现实,进入人性阴暗的思考,面对九岁的弃儿,想到联合国,想到吃人的历史,最后在“什么是人道 人道/就是人的 揪心疼痛吗//哦,蓝……”的诘问和感叹中收束。现实的、心理的、历史的、文化的,境内的、域外的,诗人完全摆脱了时空限制,随意自由。

     

        但不论诗的基调怎样由“深情的蓝”“无望的蓝”再到“垂死的蓝”,不断地趋于沉重,不论思想的野马跑得多远,缰绳却一直攥在诗人的手中。井然的脉络仍像聚光点一样,使诸多意象、语汇、情绪分子向它集中,构成了相对自足的严谨结构,显示了诗人整合复杂事物的能力。

     

        王久辛的创作不无缺点,碎片化、少含蓄与欠凝练都是明显的事实,但它为“大诗”的写作与存在找到了一种可能性。在如今诗坛上轻型诗歌流行、匮乏撼动人心力量之作的艺术季节里,他有骨头、有重量的艺术取向,是否会提供一定的启示?

     

        (作者为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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